12 第十二章 阿渡

淡金色的光河绕腕而过,温暖和煦,如四月春光照亮阴暗潮湿的锁魂狱,灵力如涓涓细流淌进玄戈的伤口中。

玄戈僵住了,而后发疯似的挣扎起身:“婆娑万象……你怎么会婆娑万象?你是谁?你……”

“闭嘴!别让我分神!”

晏琳琅一掌拍在玄戈肩头,不重,却足以让激动的病患冷静下来。

玄戈似乎猜到了什么,睁大眼睛,干裂的嘴唇嗫嚅着:“你是……你是……”

“对,是我。这个秘密暂且不能让人知晓,所以请你安静些。”

玄戈立即闭紧嘴唇,不敢吭声。

“破成这个样子,这要怎么补?”

探查到他糟糕的伤势,晏琳琅难得蹙紧眉头,“究竟发生了什么,夜弥天要如此折磨你?说慢些,不必着急。”

“说来话长,记得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

“长话短说。”

“是。”

玄戈老老实实低下头,精简一番,将事情始末一一道来。

自夜弥天代理仙都诸事以来,一直在暗中扶植自己的势力,并想方设法地排挤晏琳琅留下的旧部,党同伐异。

玄戈所管的金乌卫首当其冲。

每次外出任务,金乌卫总是莫名遇袭,遑论夜弥天多有刁难,找各种借口革除了几名得力的副统领,使金乌卫损失惨重。偏偏他道貌岸然,每次出手都看似理由充足,金乌卫上下俱是敢怒不敢言。

一个月前,又有金乌卫兄弟无端失踪,上报的文书全被夜弥天扣下。玄戈一气之下去找夜弥天理论,却无意间撞见他身染魔气修炼邪术,二人遂大打出手。

玄戈声音几度哑涩:“是属下不察,中了埋伏,玄青为了救我,也失手被擒。后来外边传来消息,说少主已经……已经……”

玄青替他说下去:“夜弥天不急着杀我们,大约是想继任少主之位时以我们祭旗,震慑旧部。对了,他好像在帮魔族收集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

“属下还未来得及探明,就被他所擒……是属下无能!”

“连我都被他骗过去了,怎能怪你们?”

晏琳琅安抚道,“你们若能圆滑些,假意投诚,也不必吃这么多苦头。”

“属下愚钝,未曾想那么多……”

玄戈涩声道,“少主的知遇之恩,我等没齿难忘。”

晏琳琅收回输送灵力的手,道:“好了,我已护住你的经脉,可保灵力不废。只是你伤得太重,受损的经脉需静养数月,方能彻底痊愈。”

兄妹俩挣扎起身要拜,晏琳琅连忙制止:“金乌卫只有交给你们,我才放心。你们若还想跟着我干,便早些将伤养好才是正经。”

说罢,她唤了几名金乌卫旧部,将兄妹俩抬下去养伤。

待人都走了,晏琳琅这才缓缓吁出一口浊气,这一天下来,算是将她好不容易恢复的四成灵力花了个精光。

她撑着膝盖起身,身形一晃,险些脱力跌倒。

白妙忙扶住她。

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表达自己的关心,小姑娘索性抄住晏琳琅的膝弯,轻轻松松将她整个儿打横抱起,眨巴着大眼睛问:“师父,你累了吗?徒儿送你回房休息可好?”

“首先,我说过,你不能再叫我师父。其次,妙妙,身为仙都少主的我被你这样抱着,真的会很没面子。”

晏琳琅哑然失笑,歪头碰了碰白妙的脸颊,哄道,“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回到寝殿,晏琳琅犹不放心,特意嘱咐白妙跑一趟五味司,多送些灵药给玄氏兄妹疗伤。

忙完这一切已是月上中天,晏琳琅梳洗完毕,穿着轻软的寝衣倒在那张阔别了十年之久的垂纱大床上。

这床以白玉为基,雕金嵌玉。床上铺着柔软的云丝锦绣,熏有合欢软香,躺在上面如睡云端,芳香阵阵,惬意至极。

终于不用睡昆仑仙宗那种硬邦邦的行军床了,晏琳琅总疑心那床硬得能将人的脑袋睡扁,也不知奚长离那人是如何忍下来的。

心口骤然一阵隐痛。

晏琳琅在锦被上打了个滚,拉起被褥盖住脸颊,闭目沉沉睡去。

……

翌日醒来,天光明媚,一枝紫羽金合欢横斜窗外,随风抖落几片浅紫的叶片。

美好得像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