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流寇悄悄出现在附近过,那些人身上只有不足遮蔽身体的褴褛,赤着双臂双腿,手里拎着最粗劣的棍棒或是农具,幽幽地盯着升起烟火的方向。
在看到灵应军的大旗,以及那些穿着甲,背着弓四处巡逻的士兵后,他们又悄悄退回到山里的暮霭里了。
赵鹿鸣沉默地喝了两口汤,将它放在一旁。
“河北比我想的更荒芜。”她说。
“荒是荒了些,能吃的东西却多,”佩兰说,“倒也饿不死人。”
“怎么饿不死人?”王穿云问。
“咱们这一路上,猎了不少野味,”佩兰很天真地说道,“尤其昨日见的……那头马,那么大!”
“那是鹿。”王穿云纠正了一下,被佩兰打了手。
帝姬摆摆手,“这点事不必避讳。”
“有这许多野味,射来几头,总是饿不死人的。”佩兰最后总结了一下。
王穿云就噗嗤一声,乐了一下。
“你笑什么!”
“河北百万之众,若都能开强弓,猎虎豹,”王穿云问,“金人何以长驱直入?”
佩兰答不出,求救似的看向帝姬。
“你们说,”帝姬说,“咱们北上这些时日,谁打回来的猎物最多?”
一圈小宫女想一想就开始报名字,王继业表现很不错,但三个高坚果也很好,尤其是高三果承担了斥候工作,扎营时领着几个亲兵骑马外出跑一圈,从来不会空手而归。
“他们都是自幼习武,弓马娴熟的人,尤其辽人,常以狩猎为乐,”帝姬说,“百姓哪里比得过他们呢?”
滏阳城头挂起了灵应军的旗帜和宗字大旗,招募义军。
但没什么用。
城中只剩下三十户,结成了坞堡。他们并不靠县府里的菜地过活,滏阳城附近几里地也是他们的势力范围,男子们会在白日里结队出行,伐木樵采,也会看看前日的陷阱里可有猎物落网没有。
要是有人出没——富人不会来这里,穷人早就死绝了,剩下的就只有流寇。
清清冷冷的滏阳城,压根没人来,宗泽就只能派人四处去山里寻找,看看百姓也好,流寇也好,到底都躲在什么地方。找到了,再好言好语地安抚他们,将他们试着带回城中。
他的确是这样努力了,但到第三天上,宗泽已经将初至磁州需要解决的问题摸排得差不多了,帝姬那边也有了消息,明日就能到滏阳城了,招募义军这活计却还没开张。
有点愁人。
老爷子写得乏了,就爬了一趟城楼,四面看看,哪里有一点人类活动过的样子。
他忽然指着一个方向,“那是不是个人?”
小军官也眯着眼努力看了一会儿,“确实是!不止一个!”
“确往城中来!或是投奔王师的义士!”宗泽激动了,“千金马骨,我须得亲迎才是!”
小军官轻轻地撇撇嘴。
会来滏阳城的能是什么人呢?
多半是个饿汉,赤着脚,光着腿,面黄肌瘦,摇摇欲坠,他已经流浪了很久,在这片满目疮痍的大地上实在找不到个可以落脚的安全去处,最后狠狠心博一把,来到了这座城下。
小军官比宗泽想得更细,他问身边的士兵,“伙房有粥没有?准备一桶,多半是几个饿鬼,进城且得吃一顿!”
但来的这群人就完全不是他们想象中的悲催模样。
为首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中等身材,面色红润,两只眼睛一样大,一样有炯炯的神采,他穿着旧而整齐的衣服,背后的行囊隐隐透出武器的形状。
他身后的青壮也都如他一般,没有一个看起来像流民,他们的气色与精神都很好,带着一股生机勃勃的劲头。
宗泽就有点开心,刚准备问问,青年就自报家门了。
“在下岳飞,听闻宗总管领灵应军南下磁州,招募义军,抵抗金寇,特从相州汤阴赶来,”他一抱拳,“若总管不弃,在下愿投效军中,以报国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