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事,有官家,有诸位相公决断,与咱们有什么相干呢?”
这就有点幽默了。
但这话来不及出口,一位俏丽女官已是掩口而笑,“咱们帝姬忧思若此,倒似个小郎君一般。”
“必是长年随仙长们苦修的缘故,”另一个美貌宫女道,“这几日宫中筹备神保观的正日子,各家也送了许多随礼来,有几位小郎君也跟着入宫呢,岂不是正巧!”
小郎君和她有什么关系,怎么就是正巧了?
但她的迷惑很快得到了解答,因为韦娘子十分开心地拍了手,“不错,曹二十五郎不是也在?呦呦见了他,必会展颜!”
曹二十五郎,看身高十五六岁,但乌油油的头发扎成两个发量满满的包,就显出一种不合时宜的可爱,可能是家中恪守古训,没跨过十五岁的门槛,就不能“束发而就大学”,因此只能这么尴尬着来。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年岁小些,带着来宫中做客也方便,但这也是赵鹿鸣的猜测而已。不管怎么说,能在不避宫闱的年龄进宫跟帝姬相处,将来要是有尚主的戏份,就可以称一句“青梅竹马”了。
不是她多想,而是因为这个曹二十五郎出现得非常诡异。
他虽然发型尴尬,但长得非常不尴尬,明明是讨人嫌的中二年纪,却长了白净的面皮,清澈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菱形的薄唇,忽略数百字外貌描写后,光看他走到她面前行的那个礼,风度典雅,笑容温柔,任何角度都挑剔不出问题来。
看她发愣,韦娘子又介绍了一句,“宣和二年正旦你回宫时,曾见过他的,这是你表兄,你不认得了?”
她生母姓曹,据说与仁宗那位杀伐决断的慈圣光献皇后曹氏出自一族,都是北宋开国功臣曹彬的后代,估计这么一个大族也没少往后宫塞闺女,有人名垂青史,有人籍籍无名,这都是可以理解的。
但她不能理解的是,表兄怎么能解决她的焦虑呢?!不错,他出身好,生得美,风度佳,看起来是个十全十美的美少年,将来还能成为一个十全十美的贵公子,但这些优点拿来糊墙抵挡金人,这就不足够了呀!
小娘娘好心,不仅送来了一个疑似男主角的美少年表兄,又十分稳妥地加了一句:
“今日九哥休沐,若是官家恩准,让他带你们去凝祥池游玩半日可好?”
韦娘子很好,一心想着替她争取点福利,让她也能四处散心逛逛;曹二十五郎很好,样貌姣好,待她也温和有礼;小娘娘这个亲生的儿子——也就是她的兄长——待她也很好,虽说不常见到她,但隔三差五也会按照韦氏的意思,派人往宝箓宫给她送些东西。
周围每一个人的目光都觉得,有了这样的养母,这样的兄长,以及充满暗示意味的,这样的驸马前提下,那一位小公主不管有什么焦虑,都应该解除了。
但朝真帝姬不行,她光是听到“九哥”这俩字,就觉得自己更加焦虑了。
不能光焦虑个没完,什么都不做,她想。
要是徽宗沉迷修仙,软硬不吃,试试从别人那下手呢?
康王赵构奔着韦妃宫中而来时,曹二十五郎正同他那位新出宫的妹妹闲谈什么,一旁有宫女满面笑容,打着拍子。
走近些才隐隐听到曹二十五郎在问呦呦喜欢哪一首词。
“满江红吧。”呦呦答。
“可是‘暮雨初收,长川静’这一首?”
“不是,我唱来给你听,”她的声音清冷悦耳,忽然平地里拔高了一个调子,恶狠狠地开唱,“怒发冲冠,凭栏处!”
刚满十六岁,文武双全,能“挽弓至一石五斗”的赵构突然就打了个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