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从考官们的伙食,那就差劲多了。每人俩馒头,一碗汤。
一刻时辰后,众人草草吃完。
刘瑾来到前广庭:“午宴毕,入殿,开考!”
常风跟着贡士们入得殿内。继续作答。
一直到傍晚时分,受卷官才高喊一声:“时辰毕。受卷!”
一众贡士纷纷离案,朝着空空的龙椅三拜九叩。
一般来说,历代尊重文人的皇帝,譬如弘治帝,殿试时是会从清晨一直在奉天殿坐到傍晚受卷的。
正德帝却是个鸡毛掸子腚——坐不住。上晌坐了半个时辰,他就移驾豹房跟一众义子干儿们研习武艺去了。
受卷完毕,一众贡士并不着急走。
刘瑾高声道:“有上谕,赐晚宴!”
考生们晚上还管一顿饭。
这顿饭比中午那顿要丰盛无数倍。负责晚宴的由光禄寺变成了礼部。
二百四十九人的招待规格为:鹿一头、猪两口,羊三只,鹅十二只,熝猪肉七十斤,江南贡米三十斗,金华火腿三支,鸡蛋一百个,豆腐五十垛、油醋二十瓶,酱六斤,盐十斤,细粉五十斤,花椒一斤,胡椒一斤,麻菇五斤、香油六斤,酒九十瓶。
晚宴刚开始,刘瑾便将常风叫到了殿外。
朝中人人都怕立皇帝,不敢在他面前失仪。常风则不然,他跟着刘瑾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个米饼边走边啃。
至殿外,刘瑾笑盈盈的问:“考得如何?”
常风道:“也就那样。应该位列三甲靠后。”
刘瑾叹了声:“唉。三甲即可啊!也算了结了你半生的心愿。”
常风却道:“我其实该谢你。伱只需吩咐下面的人一声,恐怕会试时我的考卷会像杨慎的一样,被烛花引燃。”
刘瑾摆摆手:“我从未有过害你之心。算我求你了,不要再跟我为敌,如何?”
“咱们还跟以前一样,亲如一家不好嘛?朝廷的权柄,只要你想要,点个头,我分你一半儿!”
“三厂一卫我都可以给你管。甚至于你想带兵,天下卫所军我也分你一半儿。”
常风苦笑一声:“不是我想与你为敌。是你在与天下为敌!”
刘瑾面色一变:“这么说,你还是不愿与我和解?”
常风的话摸棱两可:“你若做贤宦,我愿做你左膀右臂。你若做奸宦,我只能做你的敌人。”
刘瑾冷笑一声:“什么是贤,什么是奸。谁能说得清?”
“像怀恩老内相那样,撺掇先皇向文官低头,那便是贤嘛?”
“我倒认为,像汪直那样,替宪宗压制文官,让臣权服从于皇权,那才是贤!”
常风针锋相对:“怀恩老内相至少没贪污纳贿、没横行不法、没栽赃陷害、没杀人如麻!”
“你听我一句劝。你有汪直之志,却无汪直之才。如果再这样下去,你做不成汪直,会变成王振!”
刘瑾摇了摇头:“话不投机半句多。罢了,你回去吧。”
晚宴罢,常风跟贡士们各回各家自不必说。
读卷官在王鏊的带领下开始忙碌起来。一个通宵外加一个上晌后,翌日午时,众官评出一二三等卷,并列好一二三甲的名次。
名义上殿试是天子出题,天子阅卷。其实天子哪有功夫看两三百份考卷。
名次是读卷官定好的。但皇帝会抽查考卷,在名次上做一下微调。但一甲三张卷是不分名次的。也就是说,状元、榜眼、探花还是皇帝乾纲独断。
常风的名次,被王鏊等人列为三甲倒数第五。
没有办法会试也好,殿试也罢。是大明顶级做题家之间的对决。常风之前补入杏榜榜尾,既属运气使然,也是超常发挥。
文华殿内。正德帝开始看名次。
他先定一甲第一名状元及第为吕柟。一甲第二名榜眼为景旸。一甲第三名探花为戴大宾。
往下看二甲名单,他发现二甲里没有他重点关注的两个人的名字。一个是常风,一个是焦黄中。
片刻后他在三甲榜的最后面一列看到常风倒数第五,焦黄中倒数第一。
因为焦黄中的卷子实在是没法看。字迹潦草不说,还狗屁不通。
王鏊都有点怀疑人生了:此人是如何被会试拔贡的?
考官和内阁、六部九卿全都在等待着皇帝最后的名次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