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敬武从四个菜碟里分别夹了些菜,又揪了一块馍馍,放在条凳上。“兔子”低头大快朵颐。
别小看这只猫。人家在锦衣卫里是有职位的,被袍泽们戏称为“品毒校尉”。
锦衣卫外出办秘密差事,若怕人下毒,都要带上一只“品毒校尉”。
这样的校尉猫,北镇抚司里养了二十几只。
银针只能验砒霜,猫验毒比银针可靠的多。
驿丞看到这一幕道:“造孽啊,五十两银子换来的饭食,你就给这小畜生糟践?”
尤敬武抚摸着猫头,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是我养的招财猫。我在江南平平安安一任三年,进京时能带五十个随从,全靠着这只招财猫呢。”
“我看你也可以养一只,保准以后遇到的过路官儿个个像我这么大方。”
驿丞道:“你这人还挺有意思。罢了,我公务繁忙,就不在这儿陪你瞎聊了!”
说完驿丞走到了远处烧木头的暖炉旁,躺在躺椅上打起了盹儿。
过了盏茶功夫,“兔子”吃完菜食后安然无恙。尤敬武和巴沙这才放心大胆的开吃。
其余校尉、力士见尤敬武、巴沙动了筷子,亦开始吃白馍喝酒。
吃罢饭,巴沙道:“驿站里我都摸清楚了。一共六个驿卒,加驿丞一共七人。看太阳穴没有练家子。都是些好吃懒做的驿虫子。”
练家子的太阳穴通常鼓着。
尤敬武道:“梁伯宏睡在随员通铺。提醒贴身看守的弟兄,晚上千万别打盹。”
巴沙道:“放心。这些弟兄都是跟着九夫人从湘西巷出来的,万分可靠。梁伯宏的命事关常小爷的前程,没人敢懈怠。”
就在此时,驿站的门被人推开。
几个人走了进来。
其中一人跟尤敬武一样,身着正七品官服,四十来岁。其余人看打扮像是他的随从。
七品官高喊一声:“驿丞何在?”
驿丞从躺椅上一个激灵起身。看到来投驿的是个七品官后,又懒洋洋的躺了下去:“喊什么喊,吓我一跳。”
七品官走到驿丞面前,拿出驿券:“在下山东莱州府朱桥县知县王奕,任满回京候职,投宿贵驿。”
驿站不是什么人都能住的。驿券是明代颁发给文官投宿驿站的凭证。这东西秦时叫“传符”,汉时叫“符券”,隋唐叫“过所”,宋时叫“驿券”,元时叫“劄子”,明时改回“驿券”。
驿券相对应的是“火票”,由兵部发给飞报加急的骑兵。火票只许一人一马,驿站予以饮食接待和换马服务。
驿丞看了看驿券,吩咐一名驿卒:“给这位王知县安排住处。”
王奕道:“可否给几身干净的换洗衣物?我们赶了一天路,早就被淋透了。箱子里的衣物也都湿了。另外再给准备点热乎饭食,最好给几壶热酒”
驿丞半眯着眼:“事情还挺多。我们驿站只管给饭食,可不管给衣物。”
王奕似乎听说过京郊这帮驿虫子的揍性。他从背囊中摸出一枚十两的银锞子,放在桌上:“长途跋涉回京述职不易,请多照料。”
驿丞接了银子,心道:山东的穷官儿就是没有江南的富官儿出手阔绰。
不过苍蝇虽小也是肉。驿丞接了银子,吩咐驿卒:“照他说的办。”
王奕跟驿丞对话时,尤敬武一直警觉的拿眼睛的余光扫视着这边。想让梁伯宏离奇身亡的人太多了。既然押送的人可以扮成地方小官,那刺客一样可以扮成地方小官。
王奕跟着驿卒上了楼,换了干净衣物。片刻后去而复返又来到一楼。雨夜无事,他主动坐到了尤敬武那桌,攀谈起来:“兄台是?”
尤敬武拱手:“在下浙江宁波府慈溪县知县于庄敬。”
尤敬武早就虚构好了自己的身份履历,背得很熟。
王奕道:“原来是于大人。久仰久仰。在下山东莱州府朱桥县知县王奕。”
尤敬武拱手道:“原来是王大人。失敬失敬。”
文官初次见面,跟后世地痞流氓初次见面差不多,都要盘道。
地痞流氓们见面要来几句:“我跟东星乌鸦哥的,你混哪里的?”
“啊,我跟东星笑面虎的。原来是一个社团的好兄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