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风又带着众人来到了东宫的水井旁。
常风道:“江彬,水井旁怎么不派大汉将军专门看守?”
江彬一愣:“水井?没必要吧。”
常风眉头紧蹙:“怎么没必要?东宫共有水井六口。万一有人在井中投毒呢?每口水井派两人看守。四个时辰一轮值。”
常风在东宫中一通加强守卫。按照常风的命令,东宫连只苍蝇恐怕都飞不进来。
傍晚时分,他正要离开东宫,突然想起了一个民间传说。
小明王当年覆舟溺水而亡,幕后指使者是谁,其实是公开的秘密。
传说小明王死前下过一个恶毒的诅咒“朱重八子孙,与朕相同下场!”
常风叮嘱江彬:“你日日常伴殿下左右。你要看着他,不要让他在太液池、鱼藻池内乘舟戏水!”
江彬有些为难:“殿下的性子要是临时起意,我怕是拦不住。”
常风想了想也对。转头对张采说:“去跟司礼监的萧公公打声招呼。将太液池、鱼藻池的御舟全都撤掉。”
张采领命而去。
常风交待完一切,这才回了府。
斗转星移。皇宫青石板上的寒霜变成了厚厚的积雪。积雪融化的时候,春风渐起。
弘治十八年的春天如约而至。
弘治帝的身体每况愈下。今天开春,他破天荒的连续缺席了六天的早朝和午朝。
常风从内宫得到消息,皇上已经病得下不来榻了。
皇帝病重,太子代天临朝理政。
这么说吧,朱厚照在御门早朝时,就跟个老实巴交的小媳妇儿似的。
两位老师和文官们说啥是啥。不管他们提出什么建议,朱厚照都会了来一句“某卿高见,照准”。
前朝有万岁阁老,本朝有照准太子。
看上去太子没有任何主见。将文官们的意见当成金科玉律,被文官门控制在股掌之中。
但刘瑾悄悄告诉常风,太子是在示弱,伪装顺从.
朱厚照跟刘瑾、常风一样,亦不希望在他登基之前发生任何变故。
在皇帝病重的非常时期,风平浪静的朝堂对太子最有利。
二月初七。离举子们入贡院参加春闱大比仅剩下了两天。
常破奴跟母亲刘笑嫣、小娘九夫人忙着收拾考试用具。
傍晚时分,常风下差回了家。
常破奴道:“爹,笔墨纸砚、考盒我都替你收拾好了。”
常风却摆了摆手:“不必了。我已让张采去了趟礼部,递了退考本科的照本。”
常破奴闻言大惊:“爹,你不考这一科了?”
常风点点头:“我已连续五科不中。不差少考这一科。”
常风退考是为了朝局。一进贡院就是九天。且进了贡院基本就与世隔绝了。
皇帝病重的非常时期,若这九天内横生变故,常风无法及时处置。
他考虑再三,这一科干脆不考了。
常破奴叹道:“唉,昨日儿和敬武大哥、严嵩大哥一处喝酒时还说呢,这一科说不准常家、严家双双父子两进士。”
常风道:“功名事小,朝局事大。锦衣卫那边牟指挥使不怎么管事。爹是实际上的缇骑首领。皇上又龙体欠安”
“行了,你别管了。好好备考便是。”
下人禀报:“公子,您的那位好友翟銮到了府里。”
翟銮,顺天府人,地道的老京城。跟常破奴是同科举人。
去年桂榜揭晓,顺天府鹿鸣宴,常破奴跟翟銮紧挨着。二人相谈甚欢。最近半年老在一处切磋制艺文章预备会试。
常风道:“破奴,去会你的同年吧。”
常破奴点头离开。
儿子走后,刘笑嫣将常风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糖糖下晌来了。她刚从宫中得到消息,皇上昨夜呕了血。是呕血,不是咳血。”
文官们虽跟常风达成妥协,不再追究刘笑嫣当街杀官的事。可案子并没消,她身上还背着人命,不便入宫。
最近这段时间,一直是常恬进宫找张皇后,打探弘治帝的龙体状况。
常风皱眉:“呕血?我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