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风笑道:“呵,你是想让我成为第九只虎吧?”
八虎之名,这两年早就朝野尽知。
刘瑾道:“您若加入我们,那您就是虎王。”
常风摆摆手:“算了吧。我不与任何人结党。只在朝廷各方势力失去平衡时,出手制衡。”
“这也是皇上一直没有弃用我的原因。”
刘瑾无奈:“好吧。不管小叔叔怎么选,我都尊重您的选择。要是没有您,恐怕我到现在还是个卑微的火者呢。”
翌日,常风派张采去了一趟三河县。以“官员经商,与民争利”的罪名,将周耀祖抓进了京城。
不过常风没有将周耀祖关进诏狱。
他在京中最出名的烤鸭馆子“临江楼”摆下宴席,邀请学政周博赴宴。
周博坐到了常风对面。搁在以前,一省学政见到锦衣卫头子要战战兢兢。
如今不比从前。文官集团势大,内阁权倾朝野。有内阁当靠山,周博对常风毫无惧色。
周博手里拿着扇子,一脸严肃的说道:“常同知,咱俩素无往来。你请我吃饭,恐怕是有事相求吧?”
“我知道,令公子今年参加了北直隶乡试。你若想托我为他行方便,还是免开尊口。”
“无论殿试、会试还是乡试、院试、府试、县试,都是国家抡才大典。”
“周某饱读圣贤书,岂能在国家抡才大典上徇私舞弊?”
常风竖起了大拇指:“啊呀。周学台真乃大公无私之人啊!”
周博开始吊书袋:“那是自然。汉时马融的《忠经》有言——忠者中也,至公无私。”
“不偏不倚便是中。我是绝对不会因你的权势,为令公子开方便之门的。”
常风打断了周博,转移话题:“您可知,这临江楼最出名的一道菜是八珍烤鸭。烤鸭所用原料极为讲究,乃是运河里的小白眼鸭。”
周博冷哼一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我不懂什么饮食之道。也不感兴趣。”
常风道:“那您对您儿子敢不敢兴趣?”
周博眉头一皱:“你说耀祖?他在三河县为官清廉,清真廉明”
常风拍了下手。
张采跟周耀祖进了雅间。张采手中还捧着一本账册。
常风道:“周学台,你儿子好会做生意啊,简直就是生财有道!周耀祖,跟你爹说说你的小白眼鸭生意吧。”
周耀祖跪倒在地,将自己的生财之道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张采又将账册放在了周学台的手边:“周学台,这是令郎所开禽行的来往账目。虽不能说日进斗金,也称得上财源滚滚。”
“光是去年一年就得银五千两。”
周博听完儿子的供述,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儿子做小白眼鸭的生意,他是知晓的。这种事儿,说大就大,说小就小。
文官们不管心里是不是嗜财如命,表面上总要装出一副“我对钱不感兴趣”的清高态度。
鸭子生意被常风得知,一个“与民争利”的罪名是躲不掉的。
这罪名不至于丢官,最多降级。但传了出去,二甲进士做这等下贱生意,抢老百姓的饭碗周耀祖的名声、前途也就毁了。
常风笑道:“吏部正在搞京察呢。此事我若说给马文升马老部堂听,恐怕令公子一个下等考语是躲不掉的。”
马文升虽是文官,却不属于文官集团。
他能够久任吏部天官十几年,原因就是他从不站队,从不搞团团伙伙、山头。
马文升才是真正的大公无私。
常风道:“周学台,明跟你说了吧。我知道有人授意你整我儿子。”
“呵,挨了打不还手还叫男人嘛?我今天就是特地来整你儿子的。”
“我不求为犬子讨个多么靠前的名次。只希望你公公平平。他得了多少名,就把他列在桂榜上多少名。”
周博有些迟疑:“当着明人不说暗话。我跟常爷往日无怨近日无仇。针对令公子,是上面的授意。”
“我若把令公子列入桂榜.周家丢的就不是三河知县的乌纱,而是北直隶学政的官帽了!”
常风笑道:“我知道,周学政也难。可我告诉你,如果你不公道行事,丢的不止是官帽,还有脑袋!”
“你若是马文升、王恕那样的官,清廉自守、大公无私。我自然抓不住你的把柄。”
“可据我所知,周学台你屁股底下不怎么干净啊。周家两代人为官,做下的不法之事绝不止与民争利这一件。”
“锦衣卫最善挖掘官员的不法情事。”
周博沉默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