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宁插话:「朱指挥使现在十天倒有八天不在锦衣卫内,早就不管事了。我听***爹说,皇上有意另择指挥使人选。」
「这事儿报他作甚?常爷直接给皇上递道折子便是了。」
朱骥当官没当明白。下面的人不支持,上面的人不待见。加上他上了年纪,人老多病痛。这两年干脆当起了甩手掌柜。
横竖北镇抚使常风、南镇抚使王妙心都是精明强干之人。锦衣卫的具体事务由他俩去管出不了岔子。
徐胖子道:「我说诸位,现在指挥佥事空缺。指挥同知又是两位小国舅。朱指挥使要是隐退了,咱常爷十有八九会接任。」
常风咳嗽了一声:「别胡说八道了。还是办正事。钱宁,限你三日内寻一百名民间商铺的管账先生。请到锦衣卫来。」
钱宁拱手:「遵命。」
夜幕降临,常风回了家。
老丈人刘秉义带了一坛子好酒,来给常风践行。
常风一进前院,就看到院里摆着一个纸扎丧鹤。
常风眉头紧蹙:「这倒霉玩意儿摆院里作什么?笑嫣,是哪家勋贵薨了,咱家要随丧?」
刘笑嫣
解释:「哪儿啊。这些日子,糖糖一直在跟青松棺材铺的黄元学做纸扎。」
常风有些不高兴:「堂堂宛平郡主,竟喜好这么不吉利的玩意儿。」
刘笑嫣嫣然一笑,压低声音:「我看糖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看黄元的眼神不对。」
常风愕然:「你是说......」
刘笑嫣道:「豆蔻年华,岂能不怀春?只是那黄元的出身跟糖糖不般配。」
常风很看得开:「你这话像是你爹嘴里说出来的。什么出身不出身?我以前跟你就般配了?」
「再说黄元那小子我见过。是个上进的读书人。说不准以后会金榜题名。」
「糖糖的心上人,家里没有当***的父辈,其实是好事。」
「***子弟若跟咱常家结亲,是冲着咱常家如今的权势来的。」
刘笑嫣道:「也对。我爹来给你践行。你快去饭厅吧。」
常风来到饭厅,一家人坐定。
喝了几杯酒,刘秉义道:「你这次去山东,又要大开杀戒了。」
常风问:「老泰山何出此言?」
刘秉义道:「我以前是做过布政使的。监管着北直隶境内六条大河的河务。河道官哪有不贪的?」
「大清河你知道吧?」
常风道:「知道,大清河源头在涞源境内。是条静河,很少发生水患。」
刘秉义抿了口酒:「没错。没有水患,大清河的河道衙门就没有进项。」
「成化二十年,为了让朝廷拨治河银,河道官儿竟跟监管少监勾结,扒开了大清河的河堤,人为制造水患。」
「工部派了个郎中来查,最后不了了之。」
常风震惊了:「为了有银可贪,他们竟敢制造水患?这不是拿百姓的命换银子嘛?」
刘秉义道:「河道官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文官吃......」
常风接话:「文官吃草,武官吃土。」
刘秉义惊讶:「你也知道这话?」
常风答:「白部堂今日跟我说的。」
刘秉义道:「反正啊。以你的性子,去了山东一准会大开杀戒。」
这倒提醒了常风。此行山东,一定要带上钱宁。杀人出风头的事,还是让他去办。
钱宁办事十分利落。两日之后,一百多名账房先生来到了北镇抚司。
这些人个个喜上眉梢。钱宁已经跟他们说了,让他们进锦衣卫当差。
常风在值房接见了这批人。
常风道:「诸位。我准备在北司内设置司账百户所。可锦衣卫的袍泽们玩刀是行家里手。拨算盘珠子是外行。」
「所以把你们请来了。司账百户所的员额,宫里还未批下来。你们先随我去趟山东公干。每人都领校尉饷银。」
一众管账先生无不欢欣鼓舞。
就在此时,钦差刘大夏走了进来。
常风让一众管账先生下去,又让人给刘大夏上了茶。
刘大夏问:「准备的怎么样?咱们明日出京如何?」
常风当即应允:「好。此番办差,还请刘都院照应。」
刘大夏去山东,挂的是右副都御史衔。故常风称他为「刘都院」。
刘大夏道:「是你好好照应我才对。你要是能把朝廷拨下来的五十万两治河银看牢了,治河就成功了一半!」
常风问:「朝廷这次拨了五十万两?」
刘大夏点点头:「皇上很重视水利。昨日乾清宫面君,皇上说不够还可以递折子追加。」
常风道:「刘都院放心。我一定替您,替
朝廷看牢治河银。」
翌日,钦差车驾出京。古代治水很像打仗。故众人出京走的是安定门,图个吉利。
一路南行,十日后众人到达了黄河决口处,东昌府阳谷县境内。
张秋堤就位于阳谷县境。
刘大夏跟常风商量,先换上便服,视察水情。省得当地官府只给他们看想让他们看到的。
不微服私访不要紧。一微服私访,常风跟刘大夏傻眼了!
此番他们入鲁的皇差是治河,而非赈灾。
赈灾之事,是当地官府负责的。
两年零四个月之前,弘治帝下旨地方官府囤粮。为的就是应对这种灾荒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