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风一字一顿的朗声答道:“大节无亏!”
弘治帝龙颜大悦:“说得好!常风,你不愧是朕看重的才俊。看人能够剖开表象看实质。”
“唉,可惜!伱上一科会试没有拔贡。若有个进士功名,朕会让你去吏部文选司当个郎中。”
常风叩首:“皇上过誉。”
在常风说出“大节无亏”四个字,弘治帝表示欣赏的这一刻。徐浦已经板上钉钉会成为大明的内阁首辅,位极人臣!
从古至今的官场都是这样,在升迁的关键时刻,需要有关键的人说上关键的话。
弘治帝道:“常风,明年会试你要继续考。你这样的人,待在锦衣卫那个上不得台面的衙门,实在是屈才了!”
锦衣卫的权势再盛,也只是弘治帝的家奴、东厂太监们的附庸。故弘治帝说锦衣卫“上不得台面”。
常风叩首:“臣一定牢记皇上教诲。办好差事的同时,兼顾学业,刻苦读书。不负皇上厚望。”
弘治帝笑道:“嗯。朕很看好你。下去吧。”
史书载:弘治五年,阁揆刘吉致仕,徐浦接任之。
距离明年春闱大比还有半年光阴。
有了弘治帝的激励,常风白天在北镇抚司尽责当差。晚上回了家就头悬梁锥刺股的苦读。
正直壮年的他,甚至让刘笑嫣和九夫人搬到了一个卧房里住。
自古妻妾不同房。妻妾同房,若夫君与之“三人行必有我师”,便是大不吉也。
常风属于是自觉抵制不良诱惑,一心致学了。
除了刻苦攻读,他没事儿还会请好友张彩前来切磋学问。
锦衣卫始终顶着个“家奴”的名声。大部分文官不屑与之私交。
但张彩则不同。他属于典型的社交宠儿。不但跟文官上司、同僚、下属关系融洽。还跟太监和锦衣卫相处甚欢。
这日晚间,张彩下了差没回家,直接来了常府。
常风最近做了两篇应试八股文,二人约好今夜让张彩评判下,同时探讨经义。
张彩一进门,常风惊讶不已。
只见张彩穿的是白鹇青袍。这是五品文官服色。
常风问:“张兄,你不会又升了吧?”
张彩微微点头:“惭愧。今日刚挂了牌子,升任吏部考功司员郎中。”
张彩的升迁速度,不亚于常风!
仅仅两年半之前,他还只是个吏部观政进士。三个月升为主事。一年半升为员外郎。如今又高升了郎中。
直接在两年半内实现了在吏部的三连跳!
且吏部的考功、文选二司郎中,因权力太大,又被称为“小侍郎”。
之前张彩是在文选司担任主事、员外郎。
如今他的新位置考功司,地位仅次于文选司。属于两京十六部中权力第二重的司。
考功司管着天下文官的政绩考核。这个部门可以用后世的一副对联形容。
上联是:“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
下联是:“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
横批:不服不行!
张彩能够得到近乎逾制的提拔速度,是因他有两个长处。
一,长得好。是京城官场里出了名的美男子。
二,善于交际。不管是谁,只要跟他一接触就能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上司、同僚、下属提起他来,没有一个不竖大拇指的。这样的人要是升迁不快才是见了鬼。
常风拱手:“张兄,恭喜你了!我猜测再往下,你会升到地方做一任知府。而后调职回京重用。”
“你成为正儿八经的六部堂官,恐怕只在十年之内了!”
张彩笑道:“那就借常年兄吉言了!”
巴结常风的人,都称呼常风为“常爷”。张彩却一直称常风为“常年兄”。
常风反而觉得亲近。且“年兄”二字,表示常风不仅是锦衣卫中杀人如麻的屠夫,还是个读书人。
常风拿着两篇八股文,和张彩来到了前院中的枫树下探讨学问。
正值初秋的傍晚,枫叶金黄,夕阳余晖。二人对坐钻研学问,宛如子期、伯牙之交。
世事无常。随着时光流逝,子期、伯牙也有可能变成富弼和韩琦。
就在此时,刘瑾牵着一条母犬走进了前院。
常风连忙引荐:“张兄,这位是钟鼓司大使刘瑾刘公公。”
“刘公公,这位是新任吏部考功司郎中,张彩张大人。”
刘瑾从某种角度上说,是常风的人。他见到常风都是尊称“小叔叔”。
沾了常风的光,司礼监秉笔钱能才会对刘瑾高看一眼。今年将他从司副升为大使。
大使是太监中的第四等。再往上升,就是三等监丞、二等少监、一等太监了。
刘瑾连忙寒暄:“啊,原来是张大人,久仰久仰!”
张彩客气的说:“原来是刘公公,失敬失敬。”
这是正德朝立皇帝和他第一心腹文官之间的首次见面。
也是常风一生中遇到的两个危险的敌人之间的结盟之始。
常风指了指刘瑾手中的母犬:“贤侄,这是?”
最开始,常风一直称刘瑾为“刘公公”。
后来习惯了,直呼这个大他十六岁的人为“贤侄”。
毕竟刘瑾今时今日的官职,是常风一手替他谋来的。称他“贤侄”有何不妥?
刘瑾笑道:“糖糖小姑姑上回说,虎子可能狗命不久,想给虎子留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