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风毕恭毕敬的站在王恕面前。
王恕道:“坐吧。我让下面的主事给你开了官凭,你履职的手续就算办完了。”
常风谦卑的说:“在名臣面前,没有卑职坐的份儿。卑职还是站着等吧。”
天下无人不爱被人戴高帽。王恕是能臣、忠臣,但不是圣人。故他也不能免俗。
常风的谦卑态度和“名臣”的高帽让他很受用。
王恕笑道:“什么名臣不名臣的,那些都是虚名,就好像浮云一样.”
随后王恕高喊一声:“把主事张彩叫过来。”
不多时,三十六岁的六品主事张彩来到了大堂。
常风瞥了一眼张彩,这一瞥不要紧,差点把常风惊掉下巴。
这人长得也忒好看了!简直就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一表人才、神采奕奕、英俊潇洒!
且他的相貌,又不是潘安之流那种小白脸的俊美,而是自带一股正气。
大明靳东了属于是。
常风平时接触的官员不计其数。
但张彩的长相,恐怕当朝任何一名官员都不能及!
他的长相正如其名:彩!
王恕看到常风一脸惊讶的表情,笑道:“所有来户部办事的官员,见到张彩都是你这样的表情。”
王恕引荐道:“张彩,这位是新任锦衣卫北镇抚使,常风。”
“常风,这位是吏部文选清吏司主事,张彩。”
张彩朗声道:“久仰常镇抚使大明,如雷贯耳!”
张彩不仅长得好,声音也浑厚有力。
常风道:“原来是张主事,有礼了。”
王恕道:“张彩,你领着常镇抚使去你值房开官凭吧。”
常风跟着张彩,来到了他的主事值房。
张彩突然发现,开武官官凭所用的虎豹凭笺用光了。
他连忙吩咐一个书吏去工部取虎豹凭笺。
张彩亲手给常风沏了茶:“常镇抚使,喝口茶稍等片刻。”
常风喝了口茶,二人攀谈起来。
常风问:“张主事是何年入的吏部?”
张彩答:“我是今年春的二甲赐进士出身。被吏部选中当了三个月观政,上个月刚擢为主事,进了文选司。”
吏部文选清吏司,整个大明六部权力最重的一个司。相当于央级组织部,就说牛不牛吧!
新科进士,一般只会被授予七品。进翰林院或到地方充任知县。
极少出现张彩这种状况。金榜题名后到吏部观政,三个月直接擢为六品主事。进的还是文选司。
常风有些奇怪。按照张彩所说,他的名次应该在二甲很靠前。
可常风也是参加过今春会试的,殿试金榜出炉后,他专门看了邸报上的金榜名单。
他不记得一甲和二甲前十有张彩的名字。
常风拱手:“原来是今科进士公。惭愧惭愧,我也参加了今科会试。奈何才学不济,名落孙山。”
张彩大为惊讶:“常镇抚使是武官,竟有举人功名?”
常风笑道:“我中举的名次也不高。位列去年北直隶乡试第九十八名。忝列桂榜尾而已。”
官员之间初次见面要盘道。盘道无非是相互问问哪年中的举人,哪年中的进士,名次多少,座师是谁。
一旦是同科中举人或中进士,那就攀上关系了,成了同年之谊。
如果主考官是同一人,那就更了不得了。是座师门下亲切的师兄弟。
张彩不但长得好,还很会说话。他笑道:“我是去年陕甘乡试桂榜第二十一。然顺天府学风兴盛,西北那边是比不了的。”
“顺天府桂榜的九十八名,论才学恐怕相当于陕甘前十。”
大明的科举制度有着能够改变人生轨迹,跨越社会阶层的魔力。
按张彩所说,他去年还只是个小小秀才而已。乡试中举,一路进京金榜题名。又分入吏部,三个月从观政擢为文选司主事
用后世的话说,张彩的人生在短短一年内开了挂。
常风随口问:“不知张主事金榜名次?”
张彩答:“惭愧,二甲第六十九名。”
常风听了这话,差点让茶呛到!
二甲第六十九?这是个中不溜的名次。进不了翰林院。撑死外放到地方上当个推官或知县。
张彩却被选入六部之首的吏部当了观政?还这么快擢为主事?
张彩看出了常风的疑惑。他指了指自己的脸:“靠这副皮囊沾了光。”
常风释然。
大明无论是殿试还是选官,都是要看脸的!
长相出众者,会得到破格提拔。
长相丑陋者,这辈子仕途基本没戏。
举人候选官员的“大挑”更是这样。丝毫不看才学,也不看桂榜排名,只看长相如何。
譬如广东人杨一清,自小就是岭南出名的神童。十四岁就得中广东乡试第一名解元。
其文章、能力、为人都是一等一的。
这样一位神童级的人物,成化八年进京参加大比,会试拔贡位列前五,殿试坐在第一排。
然而殿试时,因他的长相比狗还难看,而且没胡子,像宦官。被成化帝点在了三甲第九十五名,金榜榜尾。
杨一清像一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的驴一般在京城官场混了十九年。到现在只是个正五品的中书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