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随着魔般腥红着眼,嘴角都咬出了血一剑挑开了许可为身上的绳索紧紧的将许可为抱在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侄儿,小姑姑来晚了。”
许安随不停的说着同样的话,她抚摸着许可为的骨瘦如柴的后背心几乎碎了。
她太过激动,力道有些大,疼得许可为在他怀里反抗挣扎,怔怔的突然张大了嘴巴发出野兽一般的嚎叫声。
许安随慌乱的松开了些距离,可她忍不住只是想抱着他。
许可为眼睛瞪直了翻向上面,像是看到了无比恐怖的东西。
他毫无血肉的脸上像极了骷髅,一张又突兀又狰狞的嘴里发出不像是人能发出的怪异声音,甚至里面还挂着发恶臭的残羹剩饭。
“可为,可为,我是小姑姑啊,你不认得我了?”
许安随抖成了筛子,这样的问题是多么的愚蠢,她还是要问。
他不认得,他谁也不认得。
他是镇北侯唯一从匡北战场上活着回来的孩子,那时候他才三岁,他亲眼目睹了匡北战场的激烈残酷,他亲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尸山尘推,血流成河。
那时候他躲在六叔的怀里,他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六叔带着他拼命地跑,他就贴在六叔叔的胸前清晰听得到六叔叔那绝望的心声。
他想回头看,找找看他刚刚跌落城墙的父亲母亲。
六叔捂住了他的眼睛,可他依旧从六叔染满鲜血的指缝中看到了父亲的身体被敌人的长枪挑在半空中,而母亲最后那声撕心裂肺的咆哮之后便没了脑袋,身体重重的砸在地上被接下来的千军万马踏成了肉泥。
六叔将他埋在了野草堆里。
六叔最后摸了摸他的头发,唇部微微颤动,告诉他不要怕。
六叔最后是笑着的,那笑里是含着泪,他比了个大拇指,抿着嘴点了点头。
随即他便看到了这世界上最割心割肉的场面,他的六叔叔在经过一阵以一敌百的厮杀过后重重倒在地上,被活着切掉了头颅,并且心也被挖了出来。
许可为侧着脸躺在草堆里,他没有片刻眨过眼,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看着六叔叔的血从身体里一汩汩的喷出来,
像一条红丝带,也像祖父赤日猎枪上的红缨。
那红丝带仿若认得他,一点点的向他靠近。
那红丝带穿过杂草来到了他的身边,在他的脸颊汇聚成了一洼小水潭,温温热热的,和六叔叔胸前的温度一样,更像六叔的手在抚摸着他的脸。
太阳落了,黑夜一点也不黑,比白日还要通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