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眠待在皇宫里还没回来,张叔微给他送了好几批需要定时解毒的药丸过去,看那个量,估计也不是要给皇帝一个人吃。
陈守之和沈巍然伤得很重,毕竟也需要药王院的人照看。
扶摇山跟官府紧密合作,吞并旷古堂的产业,最近更是忙得如火如荼,上上下下,本来管事儿不管事儿的,都活动了起来。
连伤还没好利索的司徒中夏他们,都不常能待在总坛。
对他们来说,这只是家国复兴的间奏,吞并掉旷古堂之后,粮草军备彻底充足,边境大军,也将同步接收豫州故土。
而对苏寒山来说,这已经是他在这个世界的尾声了。
“这么说,现在除了你,反而只有我是最闲的。”
孟昭宣前天刚完成淬炼尾椎的事情,昨天还在适应调养,确实还没有什么事分派到他身上。
“既然如此,我们去城里逛逛吧。”
孟昭宣环顾四方,提议道,“你到了临安城这么久,要么练功,要么作战,还没有好好出去游玩过吧,今天趁这个机会,我去带你看看临安的风景名胜,尝尝最受赞誉的几间食肆。”
苏寒山本来就有这个想法,一拍即合:“好啊,我回去拿下包裹。”
他说是去拿包裹,其实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手上也没提什么包袱,只是整个人看起来更高更壮了一些,披了一件显得极为厚实的外袍。
孟昭宣一眼就看出原因,却也只当是年轻人的特殊癖好,淡笑不语。
原来这件袍子,内部缝了很多口袋,塞满了秘籍、药方、丹药和金叶子。
淬炼身体各个部位的秘诀,苏寒山早就记熟了,但那些都属于是内功,而他这件袍子里面携带的秘籍,有很多是在招式上别出心裁的武林绝技。
如果真能成功带回去的话,就算自己不练,给武馆里的同门修炼也是好的。
药方是张叔微整理出来的,对习武之人最有用的一些方子,苏寒山也背了一遍,才收起来。
成品丹药和金叶子,则是来自扶摇山最近的缴获。
就这么一件外袍,重量接近三十斤。
好在外面的人也不熟悉苏寒山的身形,最多觉得这年轻人长得挺壮,不会过多侧目。
孟昭宣做向导,带着他下了扶摇山,顺水而行,四处游玩。
临安会被选为皇城,正是因为历史上素有渊源,地理水文,得天独厚,许多名胜古迹,可以上溯至汉唐之时。
正所谓,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
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
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
他们两个闲游到日暮时分,西方暖阳,悬挂山间,满天灿烂霞光。
苏寒山看了看手腕上的印记,估摸着再有片刻,时辰也快到了,就提起找家酒楼,吃点东西。
孟昭宣正准备挑选一家,忽然听到右前方有间酒馆里面,传出一阵哄闹的声音,隐隐夹杂着“孟元帅”的字眼。
各方宗师齐聚庄园的那一战,足足有数千人参战,又牵连左相等人的府邸,动静闹得实在是太大。
就算事情已经过去了二十天,依然是整个临安城里,人们最津津乐道的一件事情。
酒馆交谈,提及孟元帅,实在不足为奇。
但苏寒山凝神一听,发现里面似乎在谈论别的事情,心中有些好奇:“就那家吧。”
两人进门之后,终于明白众人哄闹的原因。
原来这酒馆大堂里面,居然有人摆出一张香艳的屏风。
屏风上画的,似乎是一座宫廷中的景象,诸多女子头戴金钗,身穿锦缎,衣衫不整,旁边另有一群身着盔甲、腰配长刀的军汉。
“……大半个月前那场火,把我家的墙都给烧黑了半边,金国的蛮子灭国之后还这么嚣张,实在是丧尽天良,可以想象,当年我们的先人所遭受的欺辱了。”
只见一个两颊酡红、明显已经喝醉的富家翁,站在那屏风旁边大声说道,“但正所谓善恶有报,天道好还,孟元帅灭金的时候,杀的那些王公贵族人头滚滚,连那些皇后嫔妃,都要被咱们大宋的军爷享用。”
“我这面屏风,就是前两天一位奇人,跟我一起痛骂金国,同仇敌忾,看我有缘,只收了三百金,赠予我的。”
“屏风上的图画,是当初随军的画师描绘下来的,孟元帅率人攻入金国皇帝后宫中的场景。”
醉汉在那里指指点点,“你们看啊,这就是金国皇后,这个是贵妃,这个是公主……”
大堂里的人哄笑不已,有几个泼皮闲汉,更是叫道:“想必皇后一定是归了孟元帅了,不知道贵妃公主们,有没有分润给小兵。”
“废话,就算没有贵妃公主享用,金国都城里面那么多大户人家的妙人儿,也够军爷们分润了,还有大把的金银,大群的牛羊啊。”
有人眼尖,瞧见那屏风图画旁边,还绣了许多唱词,便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
苏寒山脸色微妙,看了看旁边的大元帅。
“我岂会纵容部下胡乱烧杀抢掠?那不就跟敌国蛮子一个德性了吗,即使诛拿敌国官员,抄家收产,也是要讲究章程的。”
孟昭宣哭笑不得,低声说道,“再说当初,金国后宫嫔妃基本都遗留在汴京,而我们一路追赶金国皇帝直至蔡州城下,我根本就没进过他们的宫廷。”
“我看那几句唱词,也绝非军中画师的笔触,更似是那些投了蒙古的儒生弄出来的东西。”
他正说到这里,众人中也有年轻书生大喊起来。
那人辩解的几句话,跟孟昭宣的解释颇为贴切。
苏寒山多看了两眼,笑道:“看来,临安城市井间的明眼人,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