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临取来纸笔,摆在谢琅面前。
谢琅皱眉:“怎么只拿了一张纸?”
雍临不解:“世子爷不是要给三郎写信?”
“还有爹娘,大哥,二叔三叔的。”
雍临一愣。
因为赐婚之事,世子爷和侯爷、大公子全闹翻了脸,临行前,直接当着侯爷面,将侯爷送的那张紫金弓折为两段,摔在地上,一路上大公子屡次发来书信问候,世子也不看不理。
如今,世子竟要主动给侯爷大公子写信,怎能不让人意外。
谢琅一下明白他心中所想,难得笑了声,道:“别磨蹭,取纸去。还有大哥那些信,也都拿过来。”
经历过上一世家破人亡,他方知晓,亲人仍在世上,仍有家可回,是怎样一种幸福。现在别说让他娶一个卫氏嫡孙了,就是娶十个,再挨一百顿棍子,他都会抱着老爹,永远不撒手,哪里还会同他置气。
“家里是不是准备给老三议亲了?”
谢琅忽问。
雍临觉得更加稀罕,世子爷,竟也关心这等琐事了,便道:“听说夫人相看了好几家小娘子,正在挑呢。”
“可有柳氏女?”
“有啊,柳氏那个小五娘,一向与三郎交好。柳氏家主,近来也十分殷勤往侯府走动,想来也想促成这桩婚事。”
见谢琅容色骤然冷下像覆了层冰,雍临愣住:“世子怎么了?”
“没什么。”
他给娘和大哥写信,还有个重要目的,就是阻止谢氏和柳氏联姻。
**
次日要进宫谢恩,卫瑾瑜一早就醒来。
见外头无风无波,两个嬷嬷也神色如常进来送盥洗之物,全然不似上一世时的兵荒马乱,便知谢琅是真的没逃走。
昨夜大好良机没有逃,之后大概率是不会逃了。
谢琅为什么没逃走呢?
卫瑾瑜仍一阵迷惘。
两位嬷嬷同样迷惘,迷惘待会儿回宫,该如何向太后回禀定渊候世子昨夜歇在书房,而未歇在喜房这件事。
太后那般疼爱三公子,势必要大怒一场。
“太后年事已高,又在病中,寻常小事,就不要惊扰她老人家了。”
卫瑾瑜自窗边转过身,道。
两人听懂其中含义,肃然应是。
不多时,谢府一名叫孟祥的管事过来,笑呵呵在外问:“三公子可醒了?我们世子请三公子一道去花厅用早膳。”
卫瑾瑜皱眉。
昨夜他们刚不欢而散,谢琅离开时,分明脸都是青的,竟会好心请他吃早膳?
然而事已至此,一味躲着也不是办法,便吩咐桑行:“让明棠一道跟着。”
“是。”
桑行也守了一夜,自然知道昨夜的事,不过,他倒不像那两个嬷嬷一般迷惘,反而很高兴,高兴金尊玉贵的少主没有羊入虎口。
定渊候世子那惊人身量,又久在军中,在那方面,一看就是十分厉害的。
少主哪儿受得住那等折腾。
他是正儿八经宫里出来的,自然知道,男子与男子,和男子与女子不同,上面的那个若不知怜惜,故意磋磨,下面那个要吃大苦头的。
谢府花厅就建在东跨院边上,卫瑾瑜到时,谢琅果然已经坐在案后。
他今日穿着身绯色束袖箭袍,双手搭在圈椅上,巍然而坐,鲜烈如火的颜色,越发衬得面如冠玉,气势逼人。
“公子快请坐。”
毕竟自家世子爷昨夜干出那般混账事,孟祥忍着心虚,笑眯眯引着卫瑾瑜在对面坐下。
卫瑾瑜抬眼,看向对面谢琅。
对方眼底乌青若隐若现,显然没睡好,然而却很能装。
懒洋洋换了个姿势,挑眉示意:“让人随便备了些,也不知合不合夫人口味?”
卫瑾瑜微垂目,扫了眼,虽是早膳,汤、菜、主食齐全,满满一大桌,什么花样都有,便道:“有劳。”
“不劳。”
“只要夫人吃得开心便好。”
谢琅握起筷子,夹了块蒸烧鹅,送进口中,慢慢嚼起来。
卫瑾瑜只当听不见他这虚伪做作的关怀,也握起筷子,随便夹了一只离得最近的虾仁。
谢琅眼睛一眯,若有所思。
两人心思都不在饭上,随便吃了些,便同时收筷。
孟祥见卫瑾瑜擦过嘴角准备起身,忙笑呵呵问:“公子不再用些茶?”
卫瑾瑜并不想在这里和谢琅演戏,说不用,并向他致谢。
“我吃好了,世子自便。”
卫瑾瑜顿了顿,看向谢琅,出于礼貌说了句,便告辞离开。等人走远了,孟祥方责怪望向谢琅:“世子也是,方才怎么也不知道给新夫人夹夹菜。”
“给他夹菜?”
谢琅仿佛听到笑话。
“我劝你,以后也离他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