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 60:Route Du Héros

这道障眼法,羵羊所抛出的替死鬼,就是它在涡地所吞噬的阴胄,那东西被它吃下肚后就成了俘虏,每当遇见绝杀时,就会被吐了出来抵挡一阵,而自己掩藏在残秽底下,伺机由他处蹿出,再一剑封喉。

“对我来说,太遥远了!我早记不清那许多细节!”Krys听我提起吕库古阴宅的臧品室,恼怒地叫道:“你别再让我猜谜!直接说重点?提灯丧妇倒下后就剩咱们了!”

“我想说的是,这只羵羊狡诈多端,它对战局知己知彼,所以始终在做着剪除或分化我们的布局。阴胄被它吞了几只,我也记不清了,也许一只也许几只。但丽姬娅肯定会继续利用它们,来替自己挡枪。所以这家伙最低限度,还会再搞一次阴袭,干掉你我之中的一人。只有那样,力量才能持平!”我牵着Krys的手,在走板间无序乱窜,任由那只东西跟在背后尾随,这是必要的战术调整,以退为进。这样跑着跑着,很快我们又绕回五楼,来到了英格拉姆的破屋前,这时我松开她,叫道:“所以,我们不能被它牵着鼻子走,而要它按我们的来,如此才能彻底粉碎它的图谋!现在,你我开始往两个方向岔开,让它追无可追!”

Krys急忙应了声好,转身朝着羵羊冲去,这番操作将我打蒙当场。难道她将含意听岔了?刚想去拖已来不及,眨眼间她像阵旋风般冲上走板。我只得原地站下,抬手举枪瞄准羵羊头颅,可这傻妞偏偏与我同一直线,视线全被她的肩膀给拦下。眼见她即将与老妖撞上,我再不犹豫,急速射发三弹,枪枪命中老妖额心,一时间冲天的盐雾蔓起,将这两条身影吞没。只听得轰隆一声,有个重物当空跃下,转向四楼扑去。那是Krys,她怨怒地扫了我一眼,在空中接连两个空腾翻,重新跳回板材碎烂一地的原处。

“嗐!你到底听没听见我说的话?”我冲着底下大声疾呼,不见任何回应,便又探了探头。她不知究竟在忙乎什么,人又往墙角一窜,跑进了板材背后的角落里。

“顾好你自己吧,我不需要你的保护!”她潦草地应了句,继续蹲在那里扒拉朽木,然后昂起脑袋寻找我的位置。这不看不打紧,Krys的柳眉立即拧成一团,她不由失声惊叫起来:“你傻站着干嘛?听不懂我的话么?该担心的人是你!你的背后,门啊!”

我朝她点点头,索性合上眼来,自打被她拖入恶魇后,担惊受怕一刻也没停歇,也该让这傻妞体验体验了。Krys这么做是有预谋的,不然整套动作无法完成得那么连贯,而在她跳回四楼后,羵羊并不去捞她,反倒迎着我脚步稳健地冲来。如果解释为移动目标难捕,固定目标容易对付,也在常理。但是,我却不那么认为,而是敏锐地察觉到,这又是场豪赌!

对于羵羊而言,我始终是个麻烦,不论它还有多少手段没有显露,都极难威胁到我这个远程。因此它若想拿下所有人,除掉我才是首要。之所以挑选在这个位置停留,本也在我的韬略之中,因为正有道可疑的破门横在自己背后。想将对手钳制得死死,就必然会采取虚实结合,这招在雾龙牙岛的小公馆三楼已上演过了。想到此我猛然转身,狠命掷出尖椒泡!

伴随着长长戈音,脆弱的玻璃壁撞碎,压缩气体炸开,我受到这股巨大的冲击力轰击,像颗炮弹般撞向羵羊。老妖见状,欢喜地发出一连串踩老鼠的怪叫,果然探出阴爪开始捞人。我早已抡圆了胳臂,将一颗雾弹掷向它面门。待到浓烟大起躯体交错后,我将身一横抱住它腰肢,双腿在其膝头猛蹬,一个花式大背包将之甩将出去,砸进了正在腾起的蘑菇云中!

放眼去看,果不出我所料,炫目白光下,除了老妖外另有条狂舞的黑影,那正是它布在暗处的阴胄。俩妖正纠缠在一起,这就叫作茧自缚,自取其辱。

“刚才我以为你就要完蛋了!”面色煞白的Krys在底下冲着我挥手,道:“你先下来!”

我顺手兜住晃荡的电线,稳稳跃下,只见她正在忙着穿鞋,敢情适才那番冒险,是为了捞回遗落的此物。对于这东西我始终很好奇,记得头一次夜闯孔地亚,Krys找见的是左脚,而在镇魂挽歌被寄走魂时,脚上穿的却是右鞋,说到底,这对做工精美的高跟鞋究竟是什么?

“一种必不可少的礼赞!现在没空细说,它们袭来了!我来应付阴胄,疯婆子交给你,始终保持运动,让它时刻不得歇息。”Krys尽力将我一推,示意我俩再次分道。

低配版雷鸟炸开的白光亮了不到二十秒,随着光屑流逝焚烧殆尽,两只妖物打楼廊屋檐下露出脑袋,开始沿着两侧呼啸着包抄而来。Krys象个高台跳水运动员般跃下三楼,我则选择往五楼去,竭力拉远我俩的距离。羵羊与阴胄似乎也做了分工,它们随即错开,追赶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就这样,我完成了傻妞的嘱咐,成功诱引丽姬娅开始入套。

如果换成我是它,哪怕多跑点路,也应该选择去追Krys而不是我,老妖不止一次吃骗上当,居然不懂吃一堑长一智。人只要不被一下子击倒,与厉害自己很多的对手周旋久了,就会慢慢适应这种烈度的冲击,反倒是阴胄,对我来说概念性不强。趁着它正在楼层间穿梭,我将五楼每扇破门全部拉直,布下了一系列阴暗勾当,就等着它往里钻。很快羵羊打楼梯口冒出头来,见我正在朽木间穿梭,开始了追击。当穿透其中一块门板,只听得枪声响起,又一团蘑菇云升起,它大吃一惊,拼命往后退却,很快又挨上第二块门板,堕魂斩也被炸开。

就这样,丽姬娅连我的边都还没摸着,自己已被炸得千疮百孔,哪怕它是钢浇铁铸,也扛不住连番中招,伴随喀嚓一声,它再度中了一个尖椒泡,半颗脑袋被轰成血泥。羵羊显得又气又恼却毫无办法,我站在远处继续嘲讽它,将所能想到的所有脏字都吐了一遍。它见讨不到便宜,便将头一扭,舍了我去扑Krys,这着棋我却未曾料到,本以为它挨了顿胖揍,死活要宰了我泄愤,结果却那么没骨气。这样的话,被将的人立即成了我。

“我记得她俩都说过破楼才是心枷方镜,换言之老妖的本身,其实就是个主场!”眼见局面又开始倾斜,我猛然悟出一个道理。既然这里是丽姬娅炮制出来的战场,那么它出没无常也在情理中,因为其本身就是颗无限作弊的骰子。我何必非与它对垒,只需缠住它手脚,自然事半功倍。想到此我飞身跃下,如厉鬼般追击着这只厉鬼。

当扑到老妖背上,就感觉像踩着块飞毯,这东西全没料到我会将它当作鼯鼠,开始朝着四周廊柱拼死狠撞,打算将我这个不付费的乘客颠下楼。正在竭力扭打中,余光散瞳下瞧见一人正在爬楼,那是气喘吁吁的Krys。我慌忙丢开老妖稳稳跃上楼板,挡在了她面前。

“那只阴胄呢?”我探头往楼道探了探,并不见有谁在追她,问:“你瞎跑什么?”

“已经被干掉了,你让我喘口气。”她指了指被染得漆黑的麻布裙,半跪在地不住哀嚎,道:“我担心你一味发狠,万一破了它的命门,那便万事皆休。所以,所以才上来看看。”

羵羊见自己布下的双杀破产,自不甘心,在半空中嘶吼一声,化为无数血蝙蝠窜走。趁着这个空档,我一把托起精疲力竭的Krys,边走边问:“你一直知道它的命门在哪,是不是?”

“是,但我绝不会告诉你俩,人心隔肚皮,你和丧妇若是知道后,谁知会干出什么来,所以你就死了心吧!”她奋力推开我,踉踉跄跄朝前走了几步,忽然口中蜚髓如泉涌般喷薄,整个人再也支持不住跌倒在地。我上前掀开麻裙,不仅感到阵阵恶心,她的小腹已被切开,肚肠翻在体外,一种大小如拳头般的囊肿挤在伤口处,正在不断往体内渗透。

“你别再固执己见,我们出现在此的原因,就是为了帮你。结果你倒好,明明知道该如何一招制敌,却不停在绕圈子,始终不肯言明。”虽然我不想吼她,但再也忍不下去,高声大叫道:“你若是死了,我就等于一下子少了两个亲人,就算行行好,让我来帮你。”

“我何尝不知,你可知心头憋着秘密无法宣泄,会多痛苦?当年你完全可以放下负担,将人油烛台交给列支丹或通天塔,为何执意跳海呢?你不也是因为放不下Dixie么?”她眼睛一热,泪珠伴着血污淌下,道:“悠长岁月中,一切都会改变,你很幸运不必去看见那些。”

羵羊岂肯容我们对答,随着一阵腥风出现在她的身后,举起那把剔骨刀当头斩下。见状我惊出浑身冷汗,忙伸手去拖,Krys却将头一偏躲过刀锋,滚爬到我脚下。我收不住冲力,将老妖扑倒在地。丽姬娅恨我至极,在接触地板的一极瞬,再度化为三丈高的火山曜石,打算将我刺个透心凉。趁老妖未完全化形,我一把擒住它枯发,只听见噗嗤一声,尖锐的刀刃将这颗头颅生生斩落,它瞪着颗幽蓝眼珠,从我手中滑脱,直直砸向底楼,摔成了一滩稀糊。

于是这具咕嘟嘟往外喷血的腔子,就成了人肉沙包,我将所有的愤懑和哀伤化为钵盂般的老拳,统统发泄在它身上。Krys缩成一团,紧紧贴在围栏前,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一切,已被我的暴行吓傻,甚至都忘了自己上来的目的,是为了阻挡我破老妖命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