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实是玛德兰,至于我为什么知道,一时半会说不清,别嚷嚷,先登岛再说!”
女人本想挣扎,见底下工人被惊动,只得由我牵着手满脸狐疑地跟着。我也开始有些糊涂起来。上一秒我人还在淤泥池子前,下一秒就上了这条邮轮。跟着,连年代也差了两年。总不可能是迪姐吧?身边最可疑的就是那具女尸。如若她不是旗镜师,那又是什么?
“早有人在背后议论你,他们说你是梯子党派进来的卧底,我原本不相信,但仍旧被你的演技骗了!耍弄女人的感情这种事,好玩吗?”她愤恨地低声咒骂,手指开始发力,扣进我的皮肉,说:“现在哪还有什么旗镜师,你若不多此一举根本不会暴露,我的身份是黑水仙!多蒙你抬举,将我拔高到那种程度,真是好笑至极,没想到你竟如此无知。”
“我明白,受骗的感觉叫人如此厌恶,但你暂时不会将枪口指向我。”我搂了搂她肩头,佯装恩爱缓步前行,说:“是的,想来想去我觉得还是提前暴露自己为妙,与其维持这个身份不被洞悉,机会就可能稍纵即逝,而且我也不愿见你出事。你哪怕杀了自己,也无法干掉我,不然我到不了这里,这就是命格。Leeann,我所愧疚的,正是这点。”
如果按起先剧本一步步发展下去,夺取金箔羽衣必然成功,否则她无法打破幻日,更没可能成为0514库房肆虐的凶灵。而在这之中,一定是办错了某件事,才导致那个最终结果。
但我该如何说明?在我还未出生的悠远年代,当时的人们究竟在想些什么呢?我敢肯定,以她这种性格,也许连科幻杂志都鲜有翻阅。但身为儿子却要扮演老子,必须沉淀内敛起来,口吻不可失态。我有种预感,也许她能明白过来,总之,也只能试一试了。
想着,我决定分析利弊,将选择权直接交到她手里,而后再去釐清梯子党是什么,夜宴请的都是什么人,翡翠之华的背景身份?以及暗中指使她闯岛的又是什么邪教组织。总而言之一句话,我确定不了自己,只是介入了玛德兰人生中的一小时,实在是无从说起。
“Leeann,有件事你没质疑错,我不是玛德兰,但又的确是他。我知道你难以明白,但要说明此事将会是长篇大论。且由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目前觉得自己是安全的吗?”
“这算个什么商业问题?与死亡的本身有关么?”她轻蔑地昂起头,冲我露齿一笑,问。
“好吧,既如此索性说得更明白些,如果我是别人的爪牙,混进来与你同行,无非是两种结果。一:扰乱视线让你难以对收藏品下手;二:通知翡翠之华的安保,预先将你控制起来。然而,你感觉到四周有危险的气氛吗?你依旧走在即将成功的大道上。”
“还有第三种结果,事情办完后再从我手中夺走,对你而言不来得更轻车熟路么?”她取过我手中烟盒,为自己点燃支烟,说:“人哪,一旦信用破产,想再建立可就太难了。”
说话间,我与她跟着引道的迈入豪宅会场,邮轮上见过的那些旅人,正拿着信函等待被验证。女人回头望向码头,见奇美拉号还泊在岸边没开走,便支开招待生往盥洗室去,想错开与失主相撞的尴尬。我凝了凝神,在门前站下,也同样在思量着对策。
很快白皙胳臂伸出来拍了拍我肩头,女人在里头喊礼服的拉链卡住了,要我帮忙整理。当走进厕所,一蓬白色粉末扑面而来,我连喊叫都来不及,整个人犹如被注入神经毒素,身子僵硬一头栽倒下去。女人拽着我拖进角落,开始搜查起衣裤口袋,想要搞清我究竟是谁。
一枚2便士硬币滚将出来,缓缓撞向座便器。此时的我思维正常,只是无法动弹,只得任由女人摆布。
她寻不到任何可疑,又打包中取出个小玻璃瓶,往我鬓角处涂抹,这时我才觉出有点灼烧感。女人可能误解戴了人皮面具,但我就是如假包换的玛德兰,不论怎么折腾也改变不了这点。约莫两分钟后,我发现自己手指可以活动了,接着是膝盖,人很快坐直了身子。
“这是怎么回事?你的确是玛德兰,哪怕蛀牙的位置也没错。”她伸手扶我起来,抱着我的脸左右打量,问:“你刚才想说的,那是什么?”
“真正将我安排进来的那个人,其实就是你,Leeann.Foster!一个很快将会死去,又不得不穿梭时空,将几十年后才可能形成的机缘,全部押注在我身上的你。”我本就料到毒发时间不会太久,这里是大门口的公厕,随时会有人进来。而且她也不会痛下杀手,想要处理掉尸体实在难于登天。想到此,我整整衣领,叹道:“我其实是玛德兰此刻还不曾有的儿子,约莫再过上一年,才会降生来到这个世上。我的身份,是一名骁鸷!”
女人嘴角一勾再度露齿微笑,那种饱含杀机却又不失教养的神情,显然在嘲讽我是痴人说梦。也许她不知什么是骁鸷,也许她根本没在听,闪烁的目光游移在四周,又不断停留在我脸上,似乎想问:你要如何证明自己?
污泥池子前曾留下过我的笔迹,内容是下去了,这说明我不止一次被拖入现在的困境。那么同样的对话,同样的提前暴露,都经历过多次。自然,麻晕在此和介绍彼此,也发生了数遍。以我的谨慎,一定会意识到厕所是个节点。既如此,那么就会留下些特别痕迹。
适才在被搜身时,我为何会注视着滑落的硬币?按理说,我应该将侧重点放在她移动的双手上。然而,我提前知道自己不会有事,还能兴致盎然地欣赏起这间厕所,这不啻在说明,证据就在咫尺之内。不久后,我注意到皮门背面有滩水渍,便向它走去。女人不知我所为何意,也是步步趋跟,当俯身下去细观,我便见得有三个手指写下的字母T。
“你赶紧过去看看,硬币朝上的是哪一面?倘若预料得没错,这种事已发生了三次。”
一切水落石出,二便士就是留下的标记,它展示给我们的正是反面朝上,我没有机会趁她不备去到这么远写字,除非我能让时间静止。事到如今,女人开始将信将疑起来,但仍不肯放下戒心。望着活生生的她,我很难将池中女尸与之联系起来,不仅有种说不出的悲凉。
“而我觉得,你之所以想让我来到雾龙牙岛,定是在识破我骁鸷身份后,临时起意要那么做。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你知道自己将会遭遇什么吗?我只是个普通人,对那些异端邪说一窍不通,因此也理不清自己实际身份。”我朝她一摊手,无奈地耸耸肩。
“这些废话别在这里说,不论你是谁,都不太像是普通人。”
“你以为我想过这种生活?这张脸,这个叫玛德兰的混帐!你没被他骗上床是自己走运,这个老东西在多年后会害死自己的妻子,并任由自己的儿子流落街头!我错就错在一直抱着迷梦,想要找到他。倘若不是因为如此,自然不会去闯什么吕库古阴宅,破解什么所谓的雷音瓮座化舱,老子是被逼无奈上的贼船!”
恰在此时,心头的返金线无端地颤动了几下,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恐惧掠过,我似乎见到了两双妖冶的眼睛,产生在心电中,又立即不露痕迹地快速消逝!
不好,我被人窃听了!有两只远在骁鸷实力之上的老妖,同时注意到了我的发泄抱怨!
这口气还未喘上来,皮门便被人推开,几个安保闯进厕所,打算抖裤裆。我与女人显然是无法待了,只能与他们擦肩而过,迟迟疑疑地走向会场接待处。到了跟前定睛一看,不由暗暗叫苦,秃头男和老艾的影星母亲,就站在跟前,向夜宴会务人员解释邀请函遭窃。
此刻贵宾全数已进入大厅,门前只剩下我等四人,那些安保很有耐心地听完伉俪抱怨,便让我俩打开信封接受检验。我扫了一眼,Leeann的号码,正是842393!就这样,卡片暴露在四双灼热的目光之下。
“完了,出师不利,没想到连边都没摸着,就折在了这里!”我将眼一闭,悲叹一声。很快,耳旁传来失主的怒吼,他俩一把夺过信函,气愤不已指着我大叫。
“就是这个人,在船上故意接近我们,期间我起身离开过十分钟,他肯定利用了这段时间用空信袋掉包了卡片。你们查查宾客名单,立即就能明白是怎么回事,真是岂有此理!”
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令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本正经的会务人员回答说,他们只认信函不认人,东西在谁手里,谁就可以进去。即便被窃也是自己倒霉。既如此那么对不起,你打哪来还是打哪回。
就这样,老艾的父母气得难以名状,伴随着高亢怒骂被逐出了豪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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