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活,就不能苟且偷生的活。
更况且,苟且偷生也没用。
截肢一劫熬过去后,傅问舟见了从四面八方奔赴而来的他们其中几人。
他也是那时才知道,如今的听风阁,已经壮大到他无法想象的地步。
当初只是想替那些无家可归的人,寻一个安身之处。
岂料,他们自己安身以后,又将这份善举延续了下去。
以一火而燃千火之明,以一灯而传千灯之义。
那日,眼前的人对他说道:“二爷,您不必知道我们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您只需要知道,没有您就没有我们。”
“二爷为天下苍生而活,我们只为二爷而活。”
如今的傅问舟,没有那么大的野心。
他只想为自己活,为需要他的人而活。
若这世道能容他,他便踏踏实实的活。
若是不容,他只好拼出一条血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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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卫老伯正在和卫老二商讨香草和晋安的婚宴一事。
傅问舟的意思是,让卫老二安排几个厨子过去。
但卫老伯觉得,卫老二的厨子怕撑不起场面,还是再另外请几个比较好。
卫芳在一旁听得直翻白眼,“一个婢女而已,搞那么大的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二爷娶妻呢。”
卫老伯瞪她,“你闭嘴!让你给二爷沏茶,你沏了吗?”
“哦……”
卫芳这才懒懒地挪动身子。
卫老二交代道:“去拿柜子最上方的好茶。”
“知道了。”
卫芳想着香草那得意的样子,心里就很不舒服。
“一个贱奴,也配!”
“可别小瞧了人家,贱奴又怎样,能得主子赏识,可比一般人强多了。”
妇人从储存室拿了茶叶出来递给她。
卫芳接过来,喊了声二嫂。
卫老二媳妇崔氏意味深长道:“这年头像傅二爷这样的主子可不多,一个奴婢都能像家人一样对待,若是能做他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幸福。”
卫芳瘪瘪嘴,“谁愿意嫁给一个残疾……”
崔氏皱眉:“残疾怎么了?别说二爷还有站起来的机会,就算一辈子站不起来,凭他的家世,凭他的才情,凭他那张脸,多少女人愿意上赶着。”
“怎么,你不愿意呀?”
崔氏说着,似笑非笑地看着卫芳。
卫芳心事被戳中,想着傅问舟清风霁月模样,反驳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崔氏笑一笑,在她耳边悄声说:“我要有你这么年轻漂亮,肯定不会错过这样的大好机会……别说妻了,就是做个妾也比嫁给普通男人强太多了。”
卫芳轻咬嘴唇。
崔氏又说:“退一万步讲,即便他将来有个三长两短,那万贯家财不也有你一份吗?你手握钱财,什么样的男人找不着。”
卫芳:“……”
崔氏拍拍她的肩,“好了,快去沏茶吧,别让二爷久等。”
卫芳本已死了的心,因二嫂的一番话,又活络了起来。
她火速泡好茶,送到二楼。
身着一袭淡雅长衫的傅问舟,坐在雕花木窗旁,阳光透过云层的缝隙,又从窗口倾泄而来,洒在他的身上,为他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
他的脸庞在那柔和光线中,显得更加清俊。眉如远山,眼似秋水,目光看着远方,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或是在思索着什么,眼神中有着一种超脱尘世的清明,仿佛能够洞察世间的一切。
这样的男子,从容,风雅,世间少有。
即便被病魔缠身,依然是普通人望尘莫及的存在。
“二爷,请用茶。”
卫芳的心怦怦跳个不停,脸颊也不自觉地浮上红晕,语声更是不自觉地含着娇羞,温柔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然而,傅问舟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只淡淡道:“放下吧。”
卫芳手抖地将茶杯放下,欲往前走两步。
立在傅问舟身旁的车夫,突然一道犀利的目光望来。
卫芳一怔,下意识止步。
“二爷,我是卫芳,您还记得吗?我之前还一直担心您的身体,听父亲说……”
她话还没说完,傅问舟冷淡的声音再次传来。
“茶放着就好,你先出去吧。”
语气虽然不凶,但毫无温度,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感。
卫芳瞬间觉得羞耻又尴尬。
“是,二爷。”
她艰难地迈步退出,才惊觉因双手握的太紧,指甲竟陷进了肉里,钻心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