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扰一下,”我最后用最小的声音说。虽然我说的是“我不想打断你的歌声”,但我的确打扰到了他。其实我没必要说这话的。

他一跃而起,耳朵和尾巴都警觉地立了起来。尽管看不到脸,你也能轻易读出小马们的情绪,这相当有意思。我想我们的嗅觉也有所改变,不过我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把这一点说清楚。就我而言,雄驹闻起来有种麝香味,气味充斥于整辆房车,因此我的衣服上也浸透了这种味道。好吧,我的鞍包上也有,或者说,所有地方都有。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干洗衣服?真可惜,干洗需要许多种化学药剂,不过也许我们能在聚居点里弄个洗衣机。我们已经把整个世界弄得到处都是我们的气味了。

不管怎么说,这只小马冷静下来后作了自我介绍,说自己叫“奥利弗·皮特曼”。他听见我们在城里大声放音乐了吗?听见了,他也听见了发电机运行的声音,但他说他不想抱着希望出门搜寻却一无所获,最后“弄得自己很沮丧”,还说什么“如果城里真有其他人,他们肯定会来找我的,除非你想说你会就这样离开。我知道我的这种方式也能管用。”

我们在花园里相互交流彼此的故事。奥利弗自上个月来一直独自在城里生活,直到我前来打破这一状况。他是(或者说曾是)这所医院的一名高级实习医生,不过他其实来自美国东岸。他“不觉得自己应该”离开医院,否则那些可以对抗疾病的药物就都会变质。他尽其所能收集药品,每过几天就出门补充燃油,每天只启动几小时发电机。他的首要目标是使保存药物的冰箱正常工作,他为此放弃了其他一切便利(包括电灯,供水和热饭)。

他一直就有园艺的爱好,所以他接管了这个花园,让他在闲暇时间(不出门搜寻燃料和电池的时候)能有些事干。(你能猜到)我想问的是为什么他所在的医院会有个繁茂的花园。他回答说以前其实没有,他刚开始建设时这里只有几株野花和几棵果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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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具体该怎么把“这些植物都在倾听”之类的话说明白。根据皮特曼医生的话,只要集中一点注意力就能让植物发疯似的生长,就像是转基因实验出错了一样。他告诉我最后他有多么讨厌吃谷物(都快吃吐了),于是他尝了尝花园里的植物,发现绝大多数种类都能吃。

我不太确定用“难以相处”这个词形容这只小马对不对。可能应该用“慷慨”这个词?我不知道。他让我先尝尝各种花和灌木做成的沙拉,要不然他就不让我走。这份大餐经过仔细挑选和漂洗,里面什么东西都有。你这个混蛋医生。我一直以来可是只能强逼自己吃罐头食品过活的。

我这辈子就没吃过如此美味的沙拉。我觉得这份沙拉里的大部分原料人类都不能吃,有些叶子甚至是直接从嫩枝上拽下来了。这份沙拉的原料基本上就是花园修剪下来的废料,只不过用糖水冲漂了一下。

许多种超市里有的蔬菜味道都不错,但我已经一个月没吃过新鲜蔬菜了。一个月实在太长。我们的确应该赶快把菜园建好。

我和奥利弗谈起我们的小聚居点,但似乎不管说什么,我都没办法说服他。他似乎连一点离开医院的想法都没有。你知道最后我是用什么把他说服的吗?

对,就是莫里亚,一只受伤的小马。我告诉他如果没有一个真正的医生前去照顾她,她可能就没办法完全康复。我可能有点夸大她伤情的严重程度(没那么严重啦!),但我们真的需要他。我们不能让他独自待在一座空无人烟的城市里,孤独地照管一间空荡的医院!这种孤独怎么可能不会把他逼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