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砚低头,看着桌子上仅有的一个茶杯,摆明了不信。
“我们是兄弟,哪里用得着分这么清。”
燕元安承认眼下自己的确不在状态,否则,怎么会随口说了一句这么容易被拆穿的谎。
喝完安神茶,他换了寝衣躺在床上。
因他夜间难寐,伺候他的下人和黄旭都养成了一个习惯,进出走动间的声音极轻。
除了睡前用药材泡脚,他从里到外的衣衫和卧室里,都熏着安神的香。
就连头下的枕头,都是燕锦阳特意给他配置的养心枕:用川芎、枣仁、柏子仁、合欢花、夜交藤、熟地等中药材按比例分别翻晒烘干,研为粗末,混匀后用质地最细的细麻布给包裹封好,作为枕芯。
有了这些无微不至的照料,他夜里至少能睡足两个时辰。
然而,在今天这个特殊的夜晚,所有的准备都失去效用。
白日里和母亲的那番交谈,翻来覆去、控制不住的在他脑子里重演,一遍、又一遍。
夜里,心口处突如其来的疼痛,三弟喂给他的茶水中奇异的微甜味道……
哪怕是换了旁人,也会多想一二,更何况是他。
实在是,太过奇特。
他难受之时,就着燕时晏的手喝的茶水微甜,自己倒来喝就还是黑茶本身的味道。
然而,第二次他让燕时晏再喂他时,味道就非常淡。
既不是黑茶的味道,也不是之前的微甜茶水味,总之就很淡。
明明是茶,喝起来却跟凉白开似的,让他差点以为是自己的味觉出了问题。
在燕时晏离开后,他又慢慢喝了一杯。
确实是黑茶无疑。
自己事自己知,燕元安知道,这个晚上他根本不可能入眠。
为了不惊扰家人,他硬生生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所幸,他早就习惯了。
这样无眠的夜,任由思绪好似脱缰野马一般,肆意纵横。
既然是控制不住的殚精竭虑,那就不控制了。
他已经学会了如何跟黑夜相处。
京外,白象山上白象庵。
辨尘双跏趺坐在蒲团上,松开双手一直掐着的法印,缓缓睁开眼睛。
连她也没想到,这方小世界的转机,来得如此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