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以为尽快扫完能够尽快回去,却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皇上。
即便是她从未真正的见过当今陛下的面容,却能够准确的认出在他身边伺候的荣德公公。
离得远远的,她便看见了荣德公公涂的白白的那张脸,所以便早早的跪在了地上,不敢去看路过的贵人一眼。
或许是因为今日的宫道太过荒凉,顾昀在初看见那跪在墙角影子的时候便是一怔。
他并非是十分苛刻的帝王,因为知晓今日有大雪,便早已经下令让宫人们没有要事不用出来,所以才初见到还有宫女衣着单薄的在外扫雪时,心中略微有些诧异。
他的视线先是落在了那双扶着扫把的手上,见那手肿的厉害,上面还有许多结了痂的伤疤,便不由的想到了在雪山中,他的手生了冻疮时的滋味,那是他第一次知晓原来天气太冷,连人的手都会被冻伤。
手的主人身子瘦弱,梳着宫女常见的发髻,头垂的很低,让他看不清面容。
可即使看不清面容,他也能感受到她的身子因为寒冷在不停的颤栗。
他走至她身前越过她便要离开,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了阮枝的脸,若是她还在,便定然已经是皇后了。
顾昀不由的想,若是她见到这样的场景会如何,定然会让这宫女尽快回去,并且会送上一瓶冻伤药给她。
思及此,他的步子再也迈不动,只停了下来。
旁边的公公不明所以,只望着他沉思的神情试探出声道:“陛下。”
顾昀转身回去停在了跪地的宫女面前:“你是哪个宫的宫女,为何大雪天还在此处扫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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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想到皇帝会停下来,也没有想到他会开口问话,只得把头低的更低了,十分谨慎的答道:“奴婢是浣衣局的,今日是替屋中病了的一位姐姐过来扫雪。”
此话一出,顾昀的心中便已经明白了个大概,面前的宫女定是被人推出来干活的,她的身份低,定然不敢反抗。
望见她一直紧紧低着头,他只道:“抬起头来说话。”
跪着的人身子不由的颤了颤,随即才抬起了头。
一张十分清秀的脸,眸中带着惊恐不安之色,顾昀望着她,只心中突然浮现出另一张脸来,或许的确是有那么几分相像。
他心中一时生了恻隐之心,只道:“回去吧,今日的雪便不必扫了。”
转身看向身旁的公公,顾昀只道:“让人送些冻伤药给她。”
公公心中惊奇,到底还是应了一声:“是。”
顾昀回到御书房,屋中早已经点了炉子,熏烤的整个屋子都十分暖和。
他拿起桌上的水壶给倒了一杯茶,随即坐在了书案旁。
正欲伸手去拿书,岂料腰间的香囊掉了下来,他用手握住,拿到眼前望了片刻,这香囊是他生母给他留下的唯一一样东西。
打开之后,除了一些香料之外,他竟然还在里面发现了一张折起来的纸,纸张已经泛黄,不知是何时放进去的了,他伸手打开,只见上面画了一个长得格外奇怪的小人,旁边还做了标注:顾昀。
顾昀愣了许久,才把其捏在了手心里放了回去,他迈步走到对着窗户的一面墙上,对着画像中的人道:“你何时放进去的,竟然这么久,才让我发现。”
画像中的女子浅笑着,只一动不动的望着他。
他把头缓缓的抵在画像上,像是与之面对面一般闭上了眼睛,自眼角流出了泪来。
最相忆,曾几何时花蝶续,何处相思别来苦?莫殊途,曾记否,一支和月夜,半盏离人愁。
夜梦归序,离愁永驻。(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