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进屋,目光一扫,房间里,侯人猛盘坐在床铺上,正捏着抹布擦刀。
以“面具”伪装成钦差的沈倦,毫无形象地趴在桌前补觉。
“睡睡睡,就知道睡,万一给人进来看见怎么办?”
钱可柔没好气地踢了沈倦一脚。
梨花堂知名摆烂王,熬夜成瘾的沈倦打了个哈欠,爬起来,浑不在意:
“外头那么多兄弟守着,谁进得来?恩,外头怎么样了?”
钱可柔抱着胳膊,靠在墙壁上,道:
“陈御史正和那个孙知府聊案子呢,我听得头晕。”
“只聊案子?陈红昨天不是把要贿赂的意思传出去了么,这帮人半点不懂事?”沈倦一脸纳闷。
坐在床铺上闷头擦刀的侯人猛冷笑一声,幽幽道:
“咱家大人,当初在衙门里索贿,然后反手把人扣了的事,你忘了?
我估摸着啊,这帮人也怕被坑。何况,咱们是来查贪腐的,真给咱送礼,那不是自寻死路?
我看啊,大人这招早给人看破了。”
钱可柔鄙夷道:
“就你一个只懂打打杀杀的粗胚,还揣摩起大人的心思了?你在第一层,大人起码在第五层……”
沈倦看着俩人吵架,无奈劝道:
“好了。你们说,咱们还得装多久,虽说又陈御史挡着,我装高冷,但这帮当官的也不是傻子,我估摸,最多装两三天,人家就得怀疑了。”
钱可柔板着脸,身为机要秘书的她有着班长的自觉:
“我们耐心等下一步指示就好了,大人布局甚远,定有安排,没准等会就有指示……”
话落,突然间,沈倦猛地抬手示意噤声,他从怀中取出折起的黄褐色纸张。
只见纸面上,一缕火光隐现,缓缓浮现出“速来”两个字。
“大人叫我们过去了!”
沈倦振奋起身。
钱可柔眸子一亮:
“我去召集人手!叫袁将军出发!”
“哈哈,可憋死我了!终于能出去了!”
桀骜不驯的侯人猛屈指一弹刀刃,发出嗡鸣震颤声。
人已飞掠而出。
“速来”二字,乃是提早约定的讯号,一旦发出,意味着整个钦差队伍开拔。
凭借两张褐色黄纸镇物间的定位,在一定距离内,可大概感知方向。
……
驿馆前院。
正与孙知府攀谈的镶牙御史陈红听到院中动静,眼神一动,施施然起身,笑道:
“孙府台,钦差出巡,我先走一步。”
说完,竟不做解释,拔腿就走。
因雷厉风行,故而今日代表城中高官,提早跑过来说案子的知府孙孝准一脸懵逼。
瘦削如黑铁,气质精悍的知府大人站起身,几步追赶出院,绯红官袍在秋风中猎猎抖动。
骇然发现,驿馆侧方那上百骑兵蜂拥而出。
为首一个,赫然是昨日扛旗入城,身披黑甲铁盔的临封副将袁兴俊。
“隆隆隆……”
马蹄如雷,时隔一日,惊醒整座府城。
孙孝准愣了一秒,脸色狂变,一把拽住身旁一名亲随,红着眼睛:
“速速去通报高藩台,刘臬台!”
丢下这一句,这名堂堂知府拎起绯红官袍,大步朝钦差队伍追赶:
“钦差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