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人何其无辜,要被他这个废物连累!
他必须做一个乞丐。
李斯年找了个昏暗的巷子,用自己的衣裳和一个乞丐换了,又找了根竹棍,一个破碗,又在地上把自己的脸抹上一道道的泥,弄乱了头发,弄脏了手脚,为了以防万一被识破,他又撕了个布条,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李斯年赤脚,凭着感觉缓缓走在街上,他不是真瞎子,布条也薄,他慢慢走,还是依稀可以瞧见路的。
刑部衙门离这里不算近,李斯年已经有七、八年没有感受过赤脚走路的感觉了,灰尘挤满脚趾甲缝儿的感觉,加之脚底板被石子硌到的痛楚,叫他不得不弓着背慢慢走,看上去真的就像个乞丐了。
十五年前,他也是这样,捧着一个破了边的陶碗,走进了京城,那天是冬至,家家户户是要吃饺子的,可是他们家连一粒面粉都没有了。
八岁的李斯年永远记得,那天的冰冻三尺,他赤着的脚走得失去了知觉,手里的碗也端不住了。
可是他需要钱,没有钱,他们母子三人活不过这个冬天。
“驾!”
有差人策马疾驰而过,李斯年冻得动作都僵了,虽然有躲闪,却还是栽倒在地上,碗砸碎了,他的手扎到瓷片,手心没有意料中那么疼,因为手已经冻木了,根本感觉不到疼。
血倒是比较诚实,很快就在雪地上晕开了一朵牡丹花。
李斯年慌张地抬起手,他在想这伤要怎么藏住不让母亲看到。
要多少天才能好?
能不能不花一钱银子,这伤口就会自己好起来?
血流出来,就已经被冻凉了,八岁的李斯年忘了哭,只剩下愧疚与自责。
“你的手,流血了。”
一方雪白的手帕落在自己手心,帕子的一角绣着一朵红梅。
一双白皙纤细的手将那帕子摊开,系在了李斯年受伤的手上。
这不是大人的手,比自己的稍大一些,又比自己的干净不知多少倍!
白白净净手带着春天里的温度,竟有些烧灼之感。
“二弟,你看他脏死了!一个下等贱民,都不比你那帕子值钱!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