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万化眼睛有些发红,抬头看了眼申时行,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只是站起身,面带惭色一躬到地。
申时行见他如此,抹了把脸,长叹一声起身道:“对不住,失态了。叨扰了许久,告辞了。”
目送申时行离开,罗万化也没了继续工作的兴致。他简单收拾了桌上的文件,吩咐下人一声,就离开了签押房。
院子里那棵怀恩手植的银杏树,在寒风中凋落了最后几片的叶子。这金黄色叶子在政事堂院子里的灯光照射下,反射的光线像是掺杂了荤油,让罗万化看着有些恶心。
他指着那满地的树叶子道:“这里怎么不打扫干净了?”旁边的中书忙回道:“回相爷的话,这活儿都是早晨干的,这些叶子是今天落得。”
罗万化听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站在光秃秃的树下,环视了一眼政事堂——张四维离开后,坐北朝南的总理大臣的房间空了出来,此时也没有点灯,黑洞洞的。
左右两侧,副相们的房间灯火通明,如同自己两年前刚进入政事堂的样子。
回想起来,他好像并没有在这个院子里见过张居正,他入阁的时候,总理大臣已经是张四维。
申时行当尚书时,可能经常来这里请他老师的教罢。罗万化不由自主的这样想。自己在缅甸的时候,与张居正往来通信虽多,但并没有领教太多他当上总理大臣之后的风采——不知道此奇男子何等伟岸,让他的弟子念慈在慈,居然落泪在自己面前。
见他又扫了一眼周围,跟在他身边的中书忙趋前一步,问道:“相爷有何吩咐?”
罗万化看了一眼那满脸谄笑的中书,压抑住翻滚的情绪,哑声道:“没事儿,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