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们把持着学校管理和士林评议,而“文教”作为地方官考核非常靠前的一条,所以官员轻易不敢得罪他们,免得被他们搞臭名声——结果恶性循环,有些小地方甚至被这些人把持了地方政权,地方官要么做傀儡,要么和他们同流合污,沆瀣一气。
这些人见书坊没将他们放在眼里,哪能轻轻放过?不免鼓动清议,没本事的将揭帖到处乱贴,有本事的将片子和状纸到处乱投。先是应天府、继而南京刑部,都被冯保按住了。
姚弘谟此人和南方士林来往较多,最近听到不少风声。他本以清流自诩,对印刷、文化业关注较多,算是南京城内高官里边和这帮人接触多的。故而收到不少请托,让他帮忙收拾清流书坊。
但他那时候在太常寺,这出版业不归他管。在不同场合鞭挞了清流书坊几句,也未起作用。后来,不知为何,竟然被寻了小过,参奏一本,降了半级——此时他还不知道是谁要收拾他。
他到了国子监后,事情已经发展到国子监里面的不少监生领袖鼓噪闹事,要让地方查封清流书坊。应天府移文过来,请他严加管束,不许学生骚扰地方,嘱托公事。
姚弘谟见了移文,气个半死。自己跑到应天府理论,意图给国子监学员张目。应天府尹杨成原为广西布政使,哪里瞧得起他,打了几个哈给而已。
姚弘谟不得要领,只能生闷气。结果没几天功夫,李秀山的信就到了,说的很客气,就是让冯邦宁来见见他,请他给个面子拨冗相见。姚弘谟这才知道这清流书坊是李秀山罩着的,联系到自身降级之事,直抽凉气。
姚弘谟想自己去见李秀山解释,一是李秀山未必见他;二是被人看到自己结交中宦,他清流的脸还要不要了。没奈何,只能以四品之尊见冯邦宁,想借机点他几句,把自己以前打压清流书坊的篇儿翻过去。
冯邦宁已知这帮人厉害,兼之被冯保骂了几句,所以姿态摆的极低。磕头响不说,刚才姚弘谟摆架子把书扔在地上,他也都生受了。
此时听姚弘谟评价《岳飞传》有辱斯文,冯邦宁闻言干笑道:“大人的评。小的没读几天书,只是喜闻乐见些快意恩仇之事,故而这书编的俗了些。”
姚弘谟听了“快意恩仇”四个字,忙把自己身上的酸气和架子通通收了。半倾身子,温言笑道:“好个‘快意恩仇’,冯东家说的甚好。本官虽然是读书人,行侠仗义,慷慨悲歌之士吾也甚神往之。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