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邦宁道:“若不是恶了皇帝,这普天下还有能绊倒大伯的吗?”
冯保笑了笑,指着墙上挂着一幅字道:“你且去看看那副字罢。”
冯邦宁站起身看时,见墙上挂了一幅大字,上书“智人贵藏辉”,落款是万历元年翊钧书,也没有印章,素淡的很。
冯邦宁自小儿时,即被冯保要求严格教育,身上有几分雅骨。也曾出入冯保家多次,见过御笔,此时张大嘴合不拢来,道:“这是御笔?!”
冯保点头称是。冯邦宁奇道:“既如此,皇帝为何要驱逐伯父?”
冯保道:“此时回想,恍然隔世也!皇爷自年初经筵后,圣学大进,我却以为......”未说完,喉头哽住了,说不出话来。
冷静了一会儿,才道:“咱家错在何处?错在以为可以操弄帝心!”说完,沉思了一会儿,好像在整理思路。
喝了口茶,冯保又说道:“咱家嘉靖朝十岁入宫,至今已四十余年耳!有幸在内书堂读了书,先后也拜了几个干爹。前后被反复叮咛,皇家奴不可恃权自大,王振、汪直、刘瑾多少个例子摆在那里!”
“可隆庆六年来,我失去警惕之心,操弄大柄,乃至矫......”又住了口。
见冯邦宁静静听着,冯保在心里憋了好久的话终于一吐为快:“人要有三思、思危、思退、思变!可惜我聪明一世,竟被权力迷花了眼,将昔日老师教诲忘了精光!”
冯邦宁闻言苦笑道:“谁能免之?伯父不可克己过甚。”
冯保已经完全冷静,笑道:“皇爷这一棒子打醒了我,临行却又送我大氅,又让陈矩保住了我们,否则你我二人能坐在此处?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又咬牙切齿道:“吾事败之后,方如梦初醒,才知道昔日在吾面前营营苟且之辈,是如何叛我,伤我!”语气中充满怨毒,又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