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腰处,一个女人手臂肌肉凸起,使了牛劲,才堪堪将陷入泥水的轮椅推至青石板铺就的平地。
她微微喘着气,湿润的目光落在轮椅上的青年身上,顾不得踩进泥水里的自己,先轻声安抚道:“好了乖乖,只是前几天下雪才这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年的雪尤其多,还大。”
她话头一顿,见青年垂下长长的眼睫,盯着自己被泥水浸透的鞋和裤腿看,又说,“没事哈,等会儿我回屋擦擦就好。”
青年身体略微消瘦,只双臂还算正常,远远看去整个人形同枯槁,尤其是双腿部位,裤腿处空荡荡的。
——是被截了肢。
他大约不常出门,皮肤在阳光下白到几乎透明,但被照顾的很好,身上很干净,一头长发如瀑,从五官上看,竟颇有种秀美的感觉。
如果不是突发意外,失去重要的双腿,如今的他应该也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
“我都听哥说了,最近不怎么顺利。”
青年握着轮椅扶手的手微微用力,青色的血管在阳光下更加明显,他抬眸,眼睛直直看向太阳。
正是葛素萍的儿子葛俊青。
下一秒,眼睛被一双粗糙的手挡住。
“别老盯着太阳看,对眼睛不好。”
葛素萍低声说,“而且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乖乖,坐在这儿晒会太阳,妈去洗洗脚,啊。”
葛俊青没应。
葛素萍不放心地多看葛俊青两眼,又觉得这里平时没人来,这才转身回屋。
轮椅上长发青年低垂下眼睫,他唇几乎无色,惨白惨白的,目光落在那长长的的台阶处。
若是有恐高症的人站在台阶上往下看,应该会惧怕吧?
可是……
值得吗?
走到今天这一步,真的值得吗?
*
凌晨三点半,苏时酒被一通电话吵醒。
他迷迷糊糊摸出手机,屏幕亮起,刺眼的光照得苏时酒根本睁不开眼,待五指张开挡住光源,眯着眼睛看屏幕上显示陈杨二字后,苏时酒连忙接通,后者言简意赅道:“联系到龙哥了,半个小时后准备出发去园区,带上行李。坐车可能要五六个小时,可以在车上补觉。”
苏时酒瞬间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