潞城平和花园2号楼302的电话号码在陈雨的手机通讯录里存为“姥姥家”,字儿是郎甜甜打的,称呼也是按照她的口吻来的。
电话响起时,陈雨正在和朗因压低声音吵架,压低为了不让郎甜甜听见,压低是陈雨一个人的,朗因可是不管不顾。
“你回家快三年,我每个月给你八千一万,过年过节发的各种卡,全部交到你手里,为什么从你手里要点钱就这么难?”朗因振振有词。
陈雨心里本来不痛快,坐吃山空的感觉时刻萦绕在她心头,朗因咄咄逼人的姿态,胡搅蛮缠、不依不饶的语气,都像小时候走在绿江大堤上不小心被苍耳挂满身体的各处时刺挠、烦躁、无法摆脱。
“你吃枪药了?在单位受气了?有本事出去闹,别当病猫,不要怂,就是干,别回来,找我茬,拿我撒气。”陈雨才不会退让,你强我更强,明月照山岗。
“你不是也只会对我凶吗?有本事把你那些尾款结回来啊,有本事拒绝你姐、你姐夫啊!”朗因怼陈雨总能怼到七寸,陈雨的七寸常年分两截,三寸半是工作,三寸半是原生家庭。
“我给你的钱,你花哪儿了?”“拿给我三万不行吗?”“你别管那么多……算我借你的不行吗?”
朗因连珠炮似的,威逼加示弱,陈雨不理他,该洗碗洗碗,该收衣服收衣服,该开电脑开电脑,该拿热水擦桌子拿热水擦桌子,朗因追着她,绕着水池、阳台、书桌团团转,拉磨一般。
“我妈,不,我爸病了,需要钱。”朗因居然当场想出一个理由,演技拙劣啊,陈雨一眼识破。朗因自以为聪明,他想着陈雨和朗琴关系不好,特地搬出殷明东,觉得陈雨会心软。
陈雨白了朗因一眼,“甜甜爷爷下午才发的朋友圈和你妈在广州长隆,你骗谁?”
“哦,”朗因脸红了红,一秒找到台阶,“你还没说清楚,你把我的钱花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