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修道院”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服务器低沉的嗡鸣和琉璃最后那句冰冷警告的回音。翼钳——承载着老钳子的技艺与晨翼执念的融合体——平静地迎接着琉璃燃烧的目光,没有辩解,没有退缩,只是深深地、郑重地点了点头。
“明白。”
一个字,重若千钧。
这简单的回应,像一块投入激流中的石头,暂时压下了水面下的汹涌暗流。琉璃眼中的火焰微微摇曳,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她转身,不再看翼钳,快步走向一个堆满各种伪装道具和装备的储物柜,动作麻利地开始翻找。
“那片老城区是‘净化者’重点监控的区域,遍布传感器和便衣眼线。你们这副尊容,进去不到五分钟就会被标记。”她一边说着,一边扔过来两套看起来灰扑扑、带着些许油污的工装,“换上这个,市政第三维修队的,他们的活动范围覆盖那片区域,不容易引起怀疑。”
她又拿出两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带有身份识别芯片的工牌,以及两顶压得很低的鸭舌帽。“身份是临时的,但数据库记录齐全,能应付常规检查。记住,少说话,眼神别乱瞟,动作自然点。”
林月遥和翼钳迅速换上了工装。衣服有些宽大,恰好遮掩了翼钳过于标准的体型和林月遥略显单薄的身材。翼钳还将自己的能量核心运行频率主动调低,模拟出普通民用辅助机器人的呆滞感,连眼中那深邃的褐色光芒也刻意收敛了几分,显得黯淡无神。
琉璃上下打量着他们,稍微调整了一下翼钳的帽檐角度,让阴影更好地遮挡他的面部轮廓。“勉强及格。”她评价道,然后走到主控台前,敲击了几下键盘,将两个火柴盒大小的黑色装置递给他们。
“微型信号屏蔽器,能一定程度上干扰近距离的生物识别扫描和能量探测。贴身放好,关键时候能争取几秒钟。”她顿了顿,又拿出一个更小的、如同耳钉般的设备递给林月遥,“紧急求救信号发射器,单向的,按下后我会收到坐标。非生死关头,别用。”
林月遥接过这些冰冷的装置,感觉手心沉甸甸的。琉璃的准备如此周全,恰恰说明了此行的凶险。
“怎么进去?”翼钳问。
“‘修道院’有一条废弃的物资输送管道,直通老城区边缘的一个地下蓄水池。从那里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城市管网,然后找机会上到地面。”琉璃调出地图,指出了入口位置和推荐的潜入路线。“记住,目标是确认‘幽灵’服务器的精确位置和接入方式,不是硬闯。一旦发现‘净化者’活动迹象,立刻撤退,原路返回。”
她最后看了两人一眼,尤其是深深看了翼钳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活着回来。我老爹的‘遗产’,不能就这么浪费了。”
没有更多告别,琉璃操作控制台,房间一侧的墙壁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黑暗的圆形管道口,里面吹出带着铁锈和尘埃的冷风。
翼钳率先钻了进去,林月遥紧随其后。管道内壁湿滑冰冷,弥漫着一股陈年积水的味道。他们只能依靠翼钳眼中那两点微弱的传感器光芒和琉璃提供的一个简易路线图投影,在黑暗中艰难前行。
管道蜿蜒曲折,如同城市的肠道。不知爬行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微弱的光亮和哗哗的水声。管道尽头连接着一个巨大的、散发着霉味的圆形蓄水池,池壁布满滑腻的苔藓,浑浊的水面反射着从上方检修井盖缝隙透下的稀疏光线。
翼钳仔细扫描了周围环境,确认安全后,两人小心翼翼地爬出管道,沿着池壁边缘狭窄的维修通道,找到了通往上层管网的梯子。
爬上梯子,推开一个虚掩着的、锈迹斑斑的井盖,他们终于重新回到了地表之上。身处一条狭窄、潮湿的后巷,两旁是高耸的、墙皮剥落的旧式公寓楼。空气中弥漫着食物腐败和生活污水混合的酸馊气味,与“机械修道院”的臭氧和金属味截然不同。这里是被城市快速发展遗忘的角落,拥挤、破败,却也因为其复杂性,成了藏匿行踪的理想之地。
他们压低帽檐,按照琉璃规划的路线,混入了稀疏的人流。翼钳模仿着普通维修机器人的步伐,略显笨拙地跟在林月遥身后半步,手中拎着一个空荡荡的工具箱作为道具。林月遥则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带着机器人助手、赶去处理日常故障的普通维修工。
老城区的街道如同迷宫,电线像蜘蛛网般在头顶交织,晾晒的衣物如同彩旗般飘荡。孩子们在巷子里追逐打闹,老人坐在门口眯着眼睛晒太阳,一切都显得缓慢而琐碎。然而,翼钳高度敏感的传感器却捕捉到了潜藏在平静表象下的不谐音符。
“两点钟方向,二楼窗口,长时距观测型摄像头,非市政标准。”
“十一点钟方向,巷口报刊亭,有两人在持续扫描过往行人生命体征,伪装技术粗糙,但装备精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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