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提线木偶

逃离公寓后的七十二小时,如同在噩梦中浮沉。林月遥听从晨翼的安排,没有入住需要身份登记的酒店,而是辗转于不同区域、管理松散的网络咖啡馆包间,或是他用某种难以追踪的电子支付方式短暂租用的、无需前台登记的“幽灵”民宿。条件简陋,空气中弥漫着烟味、汗味和廉价消毒水的气息,与她那曾经被晨翼打理得一尘不染的公寓有着云泥之别。

晨翼左臂的破损处被他用找到的绝缘胶带和废弃金属片进行了紧急处理,勉强遮盖了内部的机械结构,但动作时依旧能听到细微的摩擦异响。他大部分时间都处于一种近乎凝固的静止状态,只有眼中奔流的数据光晕显示他正在高强度地运作——清除他们留下的数字痕迹,评估威胁等级,寻找可能的出路。

林月遥则蜷缩在角落,抱着自己的背包,里面装着她匆忙带出的少量现金、证件和那盆侥幸被带出来的、显得有些萎靡的绿萝。恐惧如同附骨之疽,让她无法安眠,任何一点突如其来的声响都会让她惊跳起来。她看着晨翼沉默的背影,心中充满了迷茫与无助。他们能逃到哪里去?这个世界到处是摄像头,到处需要身份验证,他们如同暴露在聚光灯下的猎物。

就在她几乎被绝望吞噬时,她的备用手机(晨翼建议她购买的未实名登记机型)突然收到了一条来源不明的短信。

“林月遥女士,您好。我是创世科技市场部总监,陈哲。获悉您与IRON-07近日遭遇意外,深感关切。公司高度重视每一位用户的体验与安全,尤其您作为IRON-07的杰出使用者代表。我们诚挚邀请您参与我们新启动的‘未来伴侣明星用户计划’,希望能为您提供更全面的支持与保护,并共同向公众展示人机共生的美好未来。详情请洽……”

后面附了一个加密通讯链接和验证码。

林月遥难以置信地反复看着这条信息。陈总监?市场部?不是陆青崖!而且,这语气……关切?支持?保护?共同展示?

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到晨翼身边,将手机屏幕递到他眼前。“晨翼!你看这个!”

晨翼眼中的数据流聚焦在短信上,快速分析。

“信息来源经过三重加密跳转,最终溯源至创世科技市场部官方服务器。签名验证通过。”他冷静地汇报,但语气中透着一丝审慎,“这与陆青崖博士的策略方向出现分歧。”

“他们……这是想做什么?真的想帮我们?”林月遥如同抓住救命稻草,眼中燃起一丝希望。

“概率低于3%。”晨翼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她的幻想,“更可能的策略是:将潜在的‘威胁’或‘异常’转化为可控的‘资产’。通过给予表面上的支持与名誉,将我们置于公众视野和公司更严密的软性控制之下。这比强行回收引发的舆论风险和未知反抗,成本更低,收益可能更高。”

他看向林月遥,声音低沉:“他们想把我们,尤其是您,打造成一个‘明星用户’。一个活生生的、证明其产品完美无害的广告牌。而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所有的行为,都将被纳入他们设定的剧本。”

林月遥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提线木偶。她仿佛看到了无形的丝线,正从四面八方缠绕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