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晃晃悠悠又过去一星期,钟振国和郭家兰脸上那点跟车带来的疲惫还没完全养回来,就又到了收拾行李准备出发的时候了。
这年头的铁路职工,尤其是他们这种跟车的铁路公安,在家待着的时间掰着手指头都能数清,仿佛那哐哧哐哧的绿皮火车才是他们真正的家。
钟铭倚在门框上,一点也没看他爹妈放在桌上准备给他的200万生活费。
钟铭看着他爹妈把几件制服和零零碎碎的东西塞进那个半旧的大包,小脸耷拉着,写满了不高兴。
“我说老钟,老郭,”他幽幽地开口,语气里带着一股子浓浓的怨念,“你俩这整天在外面浪……呃,是为人民服务。可你们考虑过你儿子的感受吗?考虑过咱们这个家的未来吗?”
钟振国头都没抬,继续跟那根不太听话的背包带较劲:“咋了?你小子又缺啥了?还是又憋着坏想坑谁?直说!别跟你爸我在这儿拐弯抹角的!”
郭家兰倒是停下手,看向儿子,有点好笑:“铭子,又作什么妖?我跟你爸不在,这院里不更没人管得了你了?你不是正好称王称霸?”
“这是称王称霸的事儿吗?”钟铭一跺脚,走进屋里,指着窗外,“你们看看!看看人家傻柱,有雨水那么个妹子!许大茂那蔫坏玩意儿,也有个妹妹!”
他转回身,痛心疾首地看着父母:“再看看我!孤零零一个!作为咱们院最高领导,手下哼哈二将都有妹妹,就我这个当老大的没有!这像话吗?说出去我铭爷不要面子的啊?”
钟振国终于弄好了背包带,直起腰,没好气地瞥了儿子一眼:“生啥生?当年我跟你妈连你都不想要,还给你生个妹妹?美得你!”
这话像一道超高压闪电,猝不及防地劈在了钟铭天灵盖上。
他瞬间懵了,眼睛瞪得溜圆,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等……等等!”钟铭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幻听了,“老钟同志,你刚才说啥?连我都不想要?你这玩笑可一点不好笑!虽然你俩打我记事儿起就把我扔给爷爷奶奶,大点了又一脚踹到外公那儿学武,一年到头见不着几回面,但咱知道,你们心里还是疼我的!你看傻柱许大茂他们,那是从小被打到大!我呢?打小你俩可一次都没打过我!”
钟铭说到这儿,还挺了挺胸脯,似乎想证明自己确实是备受父母“宠爱”的那个例外。
郭家兰整理行李的动作顿住了,脸上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神色,那里面有尴尬,有回忆,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愧疚?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都低沉了几分。
“其实……”郭家兰抬起头,眼神幽幽地看向儿子,吐出两个字,“打过。”
“打过?”钟铭更懵了,他使劲儿回想,把自己那不算长的十三年人生翻来覆去扒拉了好几遍,愣是找不到任何被爹妈混合双打甚至单打的记忆碎片,“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咋一点印象都没有?妈你可别唬我!”
郭家兰的目光更加幽怨了,她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高出一点、已经初具混世魔王雏形的儿子,缓缓地、清晰地吐出了三个让钟铭如遭雷击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