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满门忠烈遭冤杀

聚贤楼的茶烟愈发浓郁,混着角落里酒肆飘来的酒香,在空气中弥漫出一种带着几分颓唐的市井气息。楚飞和赵青青依旧静坐在窗边,桌上的凉茶早已失去温度,可两人的注意力却完全被邻桌那个拍着桌子的粗壮大汉吸引——他的话,正一点点揭开陆氏一族满门忠烈蒙冤的惨烈过往。

这汉子约莫四十岁,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军袍,袖口和领口都磨出了毛边,显然是曾在军中待过的人。他面前摆着一壶劣质的烧酒,已经喝得见了底,脸颊通红,眼神却带着几分醉后的清明与悲愤。

“我跟过陆老将军三年!在北疆的雁门关,当了三年伙夫!”汉子猛地一拍桌子,声音洪亮得让整个茶馆都安静了一瞬,周围茶客的目光纷纷投向他,他却毫不在意,继续高声说道,“你们别觉得伙夫没见识,老将军的为人,我看得比谁都清楚!冬天守城门,哨兵冻得直打哆嗦,老将军把自己的狐裘棉衣脱下来给哨兵穿;那年粮草不济,弟兄们啃树皮、吃草根,老将军也跟着一起吃,从来没搞过特殊!说他通敌叛国?打死我都不信!”

他端起空酒壶,猛灌了一口空气,喉咙滚动着,红着眼睛,声音渐渐哽咽:“十年前,朝廷一道圣旨,说北狄已退,召陆家军回都城休整。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北狄虽然暂时撤了,但根基未动,怎么可能突然召大军回朝?可军令难违,老将军还是带着弟兄们回来了。结果呢?刚入城,城门就关了,禁军把陆家军团团围住,老将军连皇宫的门都没进,就被按上了‘通敌’的罪名,直接打入了天牢!”

“那一夜,我永远忘不了。”汉子的声音带着哭腔,双手紧紧攥着拳头,指节泛白,“陆家上下一百三十二口人,从老将军到刚满月的婴儿,一夜之间全没了啊!禁军把陆府围得水泄不通,哭声、喊声、惨叫声,隔着两条街都能听到!我偷偷跑过去看,就看到少将军陆峰——老将军的长子,被打得遍体鳞伤,胳膊都断了,却还被绑在柱子上,对着禁军喊‘我陆家世代忠良,为云国守了三代边疆,绝不叛国!’结果呢?结果被一个当官的下令,当场砍了头!鲜血喷了三尺高,染红了陆府的大门……”

汉子的话让整个茶馆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连最开始劝他噤声的白发老者都红了眼眶,别过头去偷偷抹眼泪。几个曾在北疆生活过的茶客更是忍不住啜泣起来——他们都受过陆家的恩惠,都知道陆氏一族的忠勇,可如今,却只能在茶馆里偷偷缅怀,连一句公道话都不敢大声说。

“还有陆贵妃……”角落里,一个穿着灰色衣袍、身形佝偻的老太监突然开口,他声音沙哑,带着岁月的沧桑,“老奴当年在宫里当差,伺候过先帝的才人,见过不少后宫嫔妃,可从没见过像陆贵妃那样宽厚的主子。她从不摆架子,宫女太监犯了错,只要不是大错,她都不会责罚;那年老奴得了肺痨,宫里的人都怕被传染,没人敢靠近,是贵妃娘娘赏了老奴名贵的药材,还让太医给老奴诊治,才捡回一条命。”

老太监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泪光:“她怎么可能通敌呢?她是陆老将军的女儿,陆家军的小姐,比谁都爱这个国家啊!听说她被赐死那天,天上下着瓢泼大雨,宫里的好多宫人都偷偷躲在角落里哭,连负责送毒酒的太监,都不忍心看她……”

“我听说,陆老将军手里有份证据。”一个穿长衫的读书人突然压低声音,目光警惕地扫过四周,“说是当年有人借着给北疆运送粮草的名义,偷偷把军粮卖给北狄,还私吞了朝廷拨下的军饷,中饱私囊。陆老将军查到了证据,本来想在回都城后呈给先帝,结果消息走漏了,被人反咬一口,那份证据反而成了他‘通敌’的罪证!”

“谁这么大胆子,敢陷害陆家?还能拿到老将军的证据?”有人忍不住追问,声音里带着愤怒。

老太监再次开口,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有邻桌的人能听到:“还能有谁?就是现在的柳皇后,还有她背后的柳家呗!柳家是云国的外戚,柳皇后的父亲是当朝太傅,哥哥是禁军统领,势力大得很。柳家与陆家向来不和——当年柳家想让柳皇后的侄女嫁给少将军陆峰,被老将军拒绝了;后来陆贵妃入宫,深得先帝宠爱,柳皇后就更嫉妒了,早就想除之而后快。”

“听说,那份所谓的‘通敌证据’,就是柳家伪造的;把老将军的证据掉包的,就是柳皇后的哥哥,禁军统领柳成!”老太监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惧,“还有二皇子楚耀,他是柳皇后亲生的,当年为了帮楚耀争夺太子之位,柳家更是把陆家视为眼中钉,必欲除之而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