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后第七日,西安的天仍裹着一层薄寒。
孟雁子推着轮椅缓缓驶入西槐巷,车轮碾过青石板上未干的露水,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她裹紧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领口磨出了毛边,袖口也褪了色——这是母亲生前最后一件旧衣,她一直舍不得换。
春寒料峭,风从巷口斜切进来,像刀片刮过耳廓。
她低头翻看手里的居民台账,眉头微蹙。
这片区空巢老人多,独居户七户,慢性病登记在册的十一人,昨夜暴雨后又有两户报了漏水……可就在她抬头欲核对门牌时,目光却猛地顿住了。
墙根下,一个佝偻的身影蜷坐着,背靠着斑驳的老砖墙,手里攥着半截烧尽的香,灰烬簌簌落在膝头。
老人枯瘦的手指正一遍遍描画地面——不是胡乱涂鸦,而是一扇门的轮廓:歪斜的门楣、残缺的门环,连门槛上的裂痕都一丝不苟。
孟雁子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认得这扇门。
三十年前被拆除的“陈记杂货铺”,曾是这条巷子最热闹的地方。
红漆木门,铜铃挂檐,清晨六点就会响起“吱呀”一声,那是陈婆婆开门迎客的第一响。
后来城市改造,商铺拆迁,巷子改名,连地基都被水泥封死。
可眼前这老人,竟凭着记忆,一笔一划,复刻出早已不存在的门。
“我娘每天在这儿等我放学……”老人喃喃自语,声音像是从井底浮上来的,“她说天冷了,要系围巾。”
话音落下的瞬间,孟雁子腕间忽地一颤。
那道缠绕在她左臂上的青金锈线,无风自动,如蛇般轻轻绷直,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看不见的牵引。
她低头凝视,指尖微微发麻——自从双碑纹路闭合那夜起,这锈线便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既非植入,也非幻觉,它会随某些“被遗忘的记忆”而震颤,像一根埋在血肉里的共鸣弦。
她没多想,取下一小段锈线,轻轻触向墙面。
就在丝线碰到砖石的刹那——
整面墙忽然泛起微光。
不是反光,也不是错觉。
那是一种从内部透出的、温润如呼吸的淡蓝色辉芒。
紧接着,半透明影像浮现而出:一个穿着蓝布衫的少女站在门前,弯腰为一位老妇系上围巾,动作轻柔,唇齿开合,声如耳语:“妈,天冷了。”连她呼出的白雾都清晰可见,缭绕在冬晨的空气里,转瞬即散。
三秒。
仅仅三秒,影像消散。
孟雁子僵在原地,指尖冰凉,心脏却狂跳不止。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原本只缠绕小臂的锈线,此刻已悄然向上延伸半寸,皮肤下浮现出细密的青筋脉络,如同根须潜行,正缓慢爬向心口。
她突然意识到:这不是回忆的重现。
这是记忆的显影。
“你不是在放幻灯……”一道细微颤抖的声音从巷口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