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子第三次从医院走廊的梦里惊醒时,晨光正顺着窗帘缝隙爬进卧室,在手机屏幕上投下蛛网状光斑。
她摸过手机,果然又多了条未命名录音——这次是玻璃药瓶碰撞的脆响,混着消毒水的冷涩,像根细针直扎进太阳穴。
第三天了。她对着天花板呢喃,指甲无意识抠进掌心,那里的字结痂还泛着粉。
床头柜上,小笙昨晚发来的分析图在屏幕上亮着,频谱曲线像两条交缠的蛇,标注着西槐巷老茶馆后院环境音重合度89%。
手机在掌心跳动,是小笙的视频邀请。
姑娘的丸子头歪在一边,耳机线从衣领里钻出来:我把你这三天的录音都导进声纹软件了,你听——她点击播放键,录音里突然溢出一段模糊的哼鸣,像风穿过老墙的裂缝。这是你梦境里的背景音,和茶馆后院那口老井的共振频率一模一样。小笙推了推眼镜,雁子姐,你记得陈婆说过,你妈生前常去茶馆坐角落吗?
雁子的手指蜷紧被单。
记忆突然翻涌——母亲总说西槐巷的风有槐花香,可她跟着去过两次,只闻见老茶馆木头柱子的霉味。我现在过去。她掀开被子,睡衣下摆扫过茶几上的槐花茶包,那是陈婆上个月硬塞给她的。
西槐巷的青石板被晨露浸得发亮,老茶馆的竹帘在风里晃出细碎的响。
陈婆正蹲在院门口择韭菜,白围裙上沾着几点绿,抬头看见她时,眼角的皱纹先弯了:雁子来了?她扶着门框站起来,手背上的老年斑像撒了把芝麻,你妈坐的位置,我每天擦三遍。
茶馆里飘着新沏的槐花香。
雁子在靠窗的老木凳坐下,桌面还留着母亲用指甲刻的小月牙——那是她十岁生日,非闹着要学妈妈刻记号。
茶盏落桌时,杯底压着的字条硌得她指尖一麻。
展开是母亲的字迹,钢笔字被茶水晕开些:她说,有些话,活着不能说,死了也不能说,只能让城替她说。
陈姨,这...雁子抬头,陈婆正往煤炉里添炭,火光映得她眼眶发红:你妈走前三天,揣着这张字条来的。她用火钳拨了拨煤块,火星子噼啪溅起,城能背,人背不动,我问她城是哪座城,她摸着窗台上的砖说就这墙里的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社区监控室的来电。
许婉如的访谈申请通过了,此刻正坐在社区活动室里,对面是拄着枣木拐杖的老谭。
雁子推开监控室门时,屏幕里许婉如的手指正抚过腕表上的划痕,那道痕她记得——上周在记忆馆,许婉如撞在脚手架上留下的。
如果一个人替另一个人活着,算不算背叛?许婉如的声音轻得像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