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墙缝里的签章

复审会的长桌擦得能照见人影,孟雁子的白衬衫领口被空调风掀起又落下,像只受惊的蝴蝶。

周秘书点击投影仪的动作刻意放慢,蓝光在她脸上晃出残影——监控视频里,她深夜潜入档案室的身影被拉得很长,指尖捏着张纸的动作在镜头里模糊成团。

孟女士,住建局副局长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像把冷刀,根据举报,你在老酒馆整改材料中伪造历史建筑修缮审批签章。

若无专业资质还越权操作,我们将移交纪检。

会议室里响起抽气声。

雁子盯着桌面木纹里的一道裂痕,那形状像极了三年前李咖啡调酒时在杯壁划出的冰痕。

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可脑子却突然静下来——那些被她反复咀嚼的负面记忆此刻退到角落,反而是八岁时在张叔叔家客厅的场景浮上来:张科长抽着烟说老房子的命不该断在新规矩手里,烟灰落进搪瓷缸,母亲的药香混着茶香飘了满屋子。

我确实没见过原件。她开口时,周秘书的冷笑刚扬起半寸,但我记得1987年钟楼茶社修缮案。她转身打开投影,泛黄的会议记录照片占满幕布,同为清代木构建筑,当时获批用喷淋+值守替代全楼改造。

时任住建科长张为民在会上说——她喉头滚动,每个字都像从骨髓里挤出来的,老房子的命,不该断在新规矩手里。

全场寂静。

副局长的钢笔地掉在笔记本上。你怎么知道这个案例?

因为张科长是我母亲主治医生的丈夫。雁子望着他身后的古城墙宣传画,画里的砖缝和老酒馆后巷的一模一样,我八岁起就在他家客厅写作业,听大人们聊城建。

周秘书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看见雁子调出老酒馆原始建筑图,红色标记精准点在后巷那面非承重穿插墙拆除这面墙会破坏整体木构应力平衡。老胡突然站起来,工装裤口袋里的卷尺晃出声响。

他拍了拍桌上的斜撑模型:我们按小孟给的图改的,承重比原来高15%。阿光跟着举起线路检测报告,封皮边角卷着,是被他捏了整夜的痕迹:新电缆阻燃等级超国标两级,我拿人格担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