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厩内的空气,混杂着血腥、干草和牲口的气味,在昏黄的马灯光线下缓缓浮动。
魏辰的身体还在不住地颤抖,那一声“将军”,像是用尽了他三年来积攒的所有力气,也撕开了他内心深处一道从未愈合的伤疤。
拓跋烈看着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绪波动,但握着刀柄的手,指节却有些发白。
“库尔班。”拓跋烈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刻的僵持。
“头儿,我在。”库尔班提着刀,警惕地盯着魏辰和他那些已经失去战斗力的手下。
“把他们都绑起来,嘴堵上,带到外面去。找个避风的地方看着,别让他们冻死了,也别让他们死了。”拓跋烈吩咐道。
“那他呢?”库尔班的下巴朝着魏辰的方向扬了扬。
“他留下。”
“是。”库尔班没有多问,招呼着巴图和其他弟兄,用最快的速度将几个黑衣人捆了个结实,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出去。
马厩的门被关上,隔绝了外面的风雪,也隔绝了所有多余的视线和耳朵。
现在,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站起来。”拓跋烈看着依然跪在地上的魏辰,语气平淡。
魏辰的身体动了动,挣扎着从地上站起。三年的时间,他似乎比以前更高了一些,但背脊却不再像当年那样挺直。
“将军……我……”魏辰的声音沙哑,他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断魂坡之后,发生了什么?”拓跋烈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直接切入了最核心的问题,“军报上说,你率部死战,与三百弟兄一同,尸骨无存。我亲自去找过,只找到了一片血染的焦土。”
听到“三百弟兄”这几个字,魏辰的眼眶瞬间红了,这个硬朗的汉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将军,末将有罪!末将无能!没能把弟兄们带回来!”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木柱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问的是,发生了什么。”拓跋烈重复了一遍,他的声音里没有责备,只有一种探究事实的冷静。
魏辰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翻涌的心绪。
“那一战,我们被包围了。您带着主力突围后,我们三百人断后,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一条死路。弟兄们没有一个怕死的,都抱着必死的决心在杀敌。”
他的声音很低,像是在讲述一个别人的故事。
“我记不清杀了多少人,只记得最后身边再也没有一个站着的弟兄。我被人一刀砍在后背,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以为自己死定了,可等我再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伤口被处理过,命……被救了回来。”
“谁救了你?”拓跋烈问道。
“我不知道。”魏辰摇了摇头,“他们都戴着面具,只说是一个欣赏我忠勇的贵人。他们治好了我的伤,然后告诉我……告诉我……”
他说到这里,声音变得艰涩起来,抬头看着拓跋烈,眼神里充满了痛苦。
“他们告诉我,雁门关之败,非战之罪。是……是主将通敌,故意将我们引入了敌人的包围圈。他们说,您,拓跋烈将军,为了自己的前程,出卖了整个北境防线,也出卖了我们所有人的命。”
拓跋烈静静地听着,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你信了?”
“我一开始不信!”魏辰激动地说道,“我怎么可能信!将军您是什么样的人,我们这些跟着您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弟兄最清楚!可是……他们拿出了证据。”
“什么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