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庭?怎么开?!”

伊万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猛兽,烦躁地来回踱步,每一步都踩得地面闷闷作响。

他血红的眼睛瞪着林玄,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怒火与无力。

“我们有人证,有物证,有那个老混蛋亲手写的罪证书!这些东西,足够把他在外面的世界枪毙一百次了!”

“但这里不是外面的世界!”

伊万一拳砸在土墙上,墙皮簌簌落下,“在这里,我们说的话就是放屁!村民只信他们的祖训,只认那个老神棍!我们冲出去,把这本人皮书甩在他们脸上,你猜他们会干什么?”

他自问自答,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沙哑。

“他们会把我们当成亵渎神明的疯子,撕成碎片!”

“伊万说得对。”

艾拉姆沉重的声音响起,他像一座山,沉默地挡在角落里啜泣的艾米丽身前,“这里的规则根基是血脉和祖训。我们的证据,能证明大祭司的恶,但无法从规则层面,否定祖训本身的合法性。”

他们找到了一切真相,却发现真相在这里一文不值。

这才是最深的绝望。

艾米丽的哭声更低了,她抱着膝盖,把头埋得更深。

明天,就是祭祀的日子,就是她的死期。

柴房内,伊万的暴躁,艾拉姆的凝重,艾米丽的悲泣,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绝望之网。

唯有林玄,静静地靠在墙角,仿佛置身事外。

他摘下了那副金丝眼镜,拿出一方洁白的手帕,慢条斯理地,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镜片。

动作不快不慢,专注得像个钟表匠,在调试一件精密的仪器。

伊万看着他这副模样,火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玄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擦眼镜?!艾米丽明天就要被当成祭品了!”

林玄的动作没有停。

“急躁,是最低效的情绪。”

他甚至没有抬头,声音平淡如水,“它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加速我们走向失败。”

“那我们能怎么办?!就这么干等着吗?!”

伊万的拳头捏得嘎嘣作响。

林玄擦拭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他没有立刻戴上眼镜,而是将它举到眼前,透过光洁的镜片,望向柴房外那片被昏黄暮色笼罩的村庄。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木屋,落在了村庄中心,那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祠堂之上。

“艾拉姆,我问你。”

他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的动作都为之一滞。

“什么?”

艾拉姆有些不解。

“一座墙,你推不倒它,也绕不过去,该怎么办?”

林玄问道。

伊万下意识地回答:

“那就用拳头,把它砸个稀巴烂!”

“然后呢?”

林玄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墙的后面,是一整座山。你砸烂了墙,山会把你压死。”

伊万的呼吸一窒,说不出话来。

这正是他们眼下的处境。

大祭司是墙,可整个村子的愚昧信仰和那未知的邪神,就是墙后的山。

“那还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