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内在的拉扯，使得林羽对外界的态度变得有些难以预测。他依旧冰冷，依旧高效地推动着虫群进化，但在处理与人类相关的事务时，却出现了一种微妙的、不一致的倾向性。有时他会显得格外苛刻，有时却又会出乎意料地“通融”。

这种变化，敏锐如苏雪，自然察觉到了。

她心中的那个荒谬猜想变得越来越清晰。虽然林羽从未承认，甚至大部分时间依旧表现得如同冷酷的神只，但那些细微的“巧合”，那些他情绪波动时无意泄露出的、极其短暂的滞涩，都指向一个可能——那个她认识的林羽，或许并没有完全消失。

这个认知，并未让她感到轻松，反而更加沉重。

她仿佛在陪伴一个随时可能苏醒的巨人，巨人的本性是毁灭，但偶尔在睡梦中，会流露出一丝属于人类的温情。她不知道这丝温情能持续多久，更不知道巨人彻底苏醒的那一刻，是会记得梦中的温暖，还是被更大的愤怒所吞噬。

她变得更加小心翼翼。她依旧利用自己对“效率”的理解，为人类争取着生存空间，但她开始更加注重方式方法，尽量避免直接触动林羽那属于虫祖的、厌恶人类的敏感神经。她将人类的诉求包装得更加精致，更加符合“虫群利益”。

同时，她也下意识地……尝试去“安抚”那股冰冷的意志。

当她感知到林羽情绪似乎处于一种“平稳”甚至略微“偏向通融”的状态时，她会适时地提出一些请求。

当她感觉到那意志变得烦躁或冰冷时，她会立刻保持沉默，只处理最必要的事务。

她甚至会在日常汇报中，偶尔加入一些关于地表自然景观恢复、或者某些技术取得微小突破的“好消息”，尽管这些消息对虫群而言毫无价值。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或许是一种本能，一种在绝境中抓住任何一丝可能性的求生欲。又或许，在那冰冷的绝望之下，还隐藏着一丝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那个残存影子的……牵挂。

这种诡异的、脆弱的平衡，在地底悄然维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