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比着中指见阎王,拖着残躯挖黑矿

玄元界,黑鳞矿洞底层。

这里不是矿洞,是巨兽腐烂的肠子。

空气粘稠得能拧出锈水,混合着劣质辟谷丹过期八百年的馊味、矿渣渗出的铁腥气,还有某种更深层、更令人作呕的……像是无数矿奴绝望汗水发酵后的酸腐气息。磷火灯嵌在湿滑的岩壁上,那幽幽绿光活像墓地里飘荡的鬼眼,贪婪地舔舐着每一个佝偻的身影。镣铐的“哗啦”声是这里永恒的背景乐,每一声都敲在人心尖上,和远处不知哪个倒霉蛋挨鞭子的“啪啪”脆响遥相呼应,奏响一曲地狱版交响乐。

林野蜷缩在一个勉强能避雨的凹槽里,像条被剥了皮的野狗。雨水混着岩壁渗出的血锈色污水,顺着他乱糟糟的头发往下淌。那头发,原本是前世他引以为傲的亮眼红毛,如今褪色得如同烂番茄,还沾满了洗不掉的煤灰,一绺绺黏在额头上,活像顶了个发霉的拖把头。脖颈上那道狰狞的烟疤,在磷火绿光下若隐若现,像条丑陋的蜈蚣。

“咕噜噜……”

肚子发出的抗议在死寂的矿道里格外响亮。林野舔了舔干裂出血口的嘴唇,刚摸到怀里那半个硬得能砸死狗的黑窝头——

“狗杂碎!滚出来!”

一声炸雷般的咆哮在洞口炸开,震得岩壁上的水珠都抖了三抖。

一个肥硕得几乎堵死整个洞口的阴影挪了进来,正是监工赵大。他那张油光满面的胖脸上,两撇鲶鱼须得意地翘着,上面还沾着中午啃大骨棒留下的肉渣碎屑,随着他粗重的呼吸一颤一颤。他手里盘着的那条玄铁鞭,鞭稍还在往下滴着粘稠的暗红色液体,显然刚“伺候”完上一个不听话的矿奴。浓烈的酒气混合着他身上散发的、仿佛腌了十年的汗臭,形成一股生化武器般的恶臭,瞬间盖过了矿洞原有的“芬芳”。

赵大的绿豆眼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林野,精准地落在他怀里鼓囊囊的地方,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哟,还藏着食儿呢?骨头挺硬啊!今日你挖的‘黑煞铁’,少了整整三斤!”他声音陡然拔高,像只被踩了脖子的肥鸭,“这点分量,连老子鞭子沾的血都补不回来!抽烂你这身贱骨头都嫌费力气!”

话音未落,他那肥厚的大脚丫子带着一股恶风,“砰”地一声,精准地踹在林野那只破得只剩半个底的粗陶碗上!

“哐啷——!”

破碗打着旋儿飞出去,撞在岩壁上粉身碎骨。那半个黢黑、硬得能当板砖用的窝头,则骨碌碌滚进了旁边一滩混杂着矿渣、泥浆和不明排泄物的污浊水洼里,瞬间染成了墨绿色。

林野没动,只是缓缓抬起头。绿毛刘海下,那双眼睛在磷火映照下,竟没有恐惧,反而像淬了火的狼牙,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混合着血丝和泥污的、极其混不吝的笑容,声音嘶哑却清晰:

“赵爷,您尽管抽。”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赵大那堪比十月怀胎的啤酒肚,“反正您老这么威风凛凛地挥鞭子,减掉的寿数,怕是比我这种贱骨头挖矿丢的小命,还要多得多吧?算起来,您亏大发了嘿!”

“你!找死!”赵大这辈子最恨别人提他胖和短命,林野这话精准地戳中了他两个肺管子!绿豆眼瞬间充血,脸上的肥肉气得直哆嗦,活像一块在油锅里跳舞的五花肉。他暴吼一声,手臂抡圆,那条还滴着血的玄铁鞭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朝林野抽去!

就在鞭子挥到最高点的瞬间,赵大因为过于激动,脚下猛地一滑!他踩中的正是刚才踹飞破碗时溅出的、混合着矿渣泥浆的粘稠污物!

“哎——哟——卧——槽——!!!”

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只见赵大那肥硕的身躯瞬间失去了平衡,像一座被抽掉地基的肉山,挥舞着双臂,以一种极其滑稽的姿态向后倒去!玄铁鞭脱手飞出,“咣当”一声砸在远处矿车上。而他本人,则结结实实地摔了个惊天动地的大屁墩儿!

“噗嗤!”

这画面实在太过喜感,饶是林野身处绝境,也忍不住笑出了声。那声音在死寂的矿道里显得格外突兀。

赵大摔得七荤八素,尾椎骨传来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本就恼羞成怒,再听到林野的笑声,简直是火上浇油!他挣扎着想爬起来,肥硕的身躯却像翻不过身的王八,徒劳地在地上扑腾了几下,脸上沾满了泥浆和污物,配上那两撇歪掉的鲶鱼须,活脱脱一只刚从泥塘里捞出来的癞蛤蟆。

“笑?!还敢笑?!!”赵大彻底疯了,也顾不上尾椎骨的剧痛,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捡起玄铁鞭,脸涨成了猪肝色,“老子让你笑!让你笑个够!加抽十鞭!不!二十鞭!抽到你祖宗十八代都认不出你!”

“啪!啪!啪!啪!……”

鞭子带着赵大全部的羞愤和恶毒,雨点般落在林野身上。每一鞭都带起一溜血花和破碎的布屑。林野死死咬着牙,将身体蜷缩得更紧,把脸埋在臂弯里,但那微微耸动的肩膀,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憋笑憋得实在辛苦——赵大摔屁墩儿的画面,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成了这顿毒打里唯一的、扭曲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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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矿洞顶部的裂缝,在连日雨水的浸泡和赵大那惊天一摔的震动下,再也支撑不住,“哗啦”一声彻底崩裂!冰冷刺骨、如同瀑布般的雨水混杂着泥浆碎石,兜头灌下,瞬间将刑架区域变成一片泽国。

林野被吊在刑架上,双臂早已麻木,冰冷的雨水无情地冲刷着他身上纵横交错的鞭痕。那深可见骨的伤口被雨水一泡,泛起惨白的皮肉边缘,钻心的疼痛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在体内搅动。血水混着泥水,流进他的眼睛,嘴里,又咸又腥又涩。穿透锁骨的铁钩,每一次无意识的晃动,都带来撕裂灵魂般的剧痛,仿佛有恶鬼在啃噬他的骨头。意识在剧痛和冰冷中沉浮,像暴风雨中随时会倾覆的小舟。

意识模糊间,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如同狂潮般拍打着他的耳膜,眼前是光怪陆离、疯狂闪烁的霓虹灯光,几乎要刺瞎双眼。空气中弥漫着廉价酒精、汗水和荷尔蒙混合的浓烈气味。震得地板都在颤抖的DJ台上,他正举着一个空了的啤酒瓶,对着身边同样喝得东倒西歪的兄弟,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唾沫星子横飞:

“怕个卵!老子命硬!阎王爷那儿的生死簿上,老子的名字都是他妈用记号笔涂改液改过的!他敢收?!老子敢把他胡子揪下来当裤腰带!来,干了这瓶,明天接着浪!”

下一秒,画面陡转!便利店惨白的灯光下,他举着刚烤好的、油滋滋、香喷喷的烤肠,正准备大快朵颐,慰藉一下空虚的胃和空虚的灵魂。

“滋啦——!!!”

一道从未见过的、妖异得如同毒蛇吐信的深紫色闪电,毫无征兆地撕裂了沉闷的夜空!它仿佛长了眼睛,又像是被那根烤肠的香气(或者林野本身那“记号笔涂改液”级别的命格)所吸引,精准无比地劈了下来!

目标——正是他手中那根无辜的、象征着廉价幸福的烤肠!

“轰——!!”

刺目的紫光瞬间吞噬了一切!林野最后的意识里,不是剧痛,而是烤肠被瞬间气化前那残留的一丝焦香,以及一个荒谬绝伦的念头:“草...异界雷劫...也他妈劈精神小伙...还抢老子烤肠?!”

现实中,黑鳞矿洞。

赵大刚把鞭子抽得虎虎生风,发泄着被摔屁墩儿的屈辱。突然!

“咔嚓——轰隆——!!!”

林野头顶上方,那道被暴雨冲刷得摇摇欲坠的巨大岩层裂缝,毫无征兆地炸开了!不是塌方,而是被一道从天而降、粗壮得如同巨龙、闪耀着令人灵魂战栗的深紫色电光贯穿、撕裂!

这道闪电,绝非玄元界应有的产物!它狂暴、扭曲,带着一股来自异界的、蛮不讲理的毁灭气息!

“天罚!是天罚啊!!!”赵大吓得魂飞魄散,那张肥脸瞬间褪尽血色,比刚刷的墙皮还白。什么监工威严,什么抽烂贱骨头,全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就想往洞外跑,结果再次脚下一滑,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摔了个狗啃泥,肥胖的身躯在泥水里扑腾着,活像一只受惊过度的肥蛆。

那道恐怖的紫色雷霆,带着审判一切的威势,精准无比地贯穿了倾泻的暴雨,狠狠劈在了林野的天灵盖上!

“呃啊——!!!!”

林野焦黑的身体在刑架上剧烈地抽搐起来,如同通了高压电的青蛙。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灵魂被瞬间撕碎又强行糅合的剧痛淹没了他。最后的念头,带着烤肠的焦香和无比的悲愤,在脑海中炸开:

“草...贼老天...烤肠之仇...不共戴天...下辈子...老子绝逼...要当个...卖烤肠的...天天咒你...”

黑暗。

无边无际、粘稠冰冷的黑暗。

林野感觉自己像一粒尘埃,漂浮在一片混沌虚无之中。没有身体,没有痛觉,只有一种茫然的、被放逐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