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忍辱、仰人鼻息的滋味,他早已受够。
“朕意已决,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退朝——”李承恩含泪高唱,声音在殿宇间回荡。
崇信帝凝视着阶下惶惶不安的群臣,看着他们脸上绝望的神情,竟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意。
——就让这些误国的奸贼,喜欢玩弄权术的老狐狸,短视的贰臣。
与这个王朝一同覆灭吧!
……
殿内,熏香早已冷透。
最后一点龙涎香的余烬,在巨大的青铜兽炉里散着最后一缕残喘的细烟。
崇信皇帝独自坐在那片冰冷的房间里。
他身上那件明黄色的常服,此刻沉重得像铁铸的囚衣。
四十岁的年纪,鬓角却已见了霜色。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既无狂怒,也无悲戚,只是一种极致的、抽离一切的平静。
仿佛灵魂早已先行一步,离开了这具躯壳。
他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抚摸着御案光滑冰凉的边缘。指尖划过上面精细雕刻的云龙纹路,那曾经代表着至高无上权力与祥瑞的图案,此刻摸起来,只觉硌手。
殿外,隐隐约约的喧哗声越来越近,像潮水漫过堤坝,夹杂着兵刃碰撞的刺耳锐响,以及一些他从未听过的、粗野亢奋的呐喊。
他能够料想到皇城内的那群清流士绅们,他们此刻,必然像是一群被猎人用大网,一网打尽的狐狸。
一个个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
“臣妾参见陛下。”
“儿臣拜见父皇。”
身穿凤冠的张皇后走进房门,与她同行的还有他的几位公主。
除了被送到翼州的那个皇子之外,他还有别的皇子,但都夭折了。
大梁王朝皇位父传子的例子太少了,清流集团不会不会让皇室出现父子帝王,基本都是兄终弟及,或者是藩王继位。
清流,也不会让皇室做大。
皇后恭恭敬敬的向其下跪行参拜行礼。
公主跪礼之后怯生生的叫着,眼中的疏离大于亲情。
虽然公主年龄不大,但皇室的教导,已经让她知道了什么是君臣父子。
子女面对父皇,必须先君后父。
她和父皇见面的次数太少了,今日骤然见面,眼神里甚至还有一丝好奇。
另外一位公主尚做不好礼节,皇后帮助她跪端正。
李承恩见状,出门。
缓缓把门关上,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