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单还摊在桌上,烛光映着林远的名字。艾琳吹灭蜡,把纸折好塞进衣袋。天刚亮她就出了门,脚步朝东区走。昨日派下去的理事人该交巡查结果了,她得看看学徒吏选拔推进到哪一户。
路上碰见科尔,正带人量一段土坡。见她过来,抬手示意停下。“东区排水沟清完了,可有三户人家不愿让孩子去学堂。”
艾琳点头。“哪家?”
“老傅家,李三家,还有西头烧炭的老吴。”
她没说话,径直往老傅家去。门开着,老头蹲在门槛上剥麻绳。艾琳也蹲下,离他半步远。
“听说你孙子不去上学。”
老傅不抬头。“上学有啥用?地不会自己长粮。”
艾琳从怀里掏出账册,翻开一页。“我去年发错药,多给了两包止血草。那时候我不识字,记不住用量。差点害了人。”
老傅手停了下。
“现在我认得每一个字。错了能查,对了能改。孩子读书不是为了当官,是为了不被人骗,不被账本蒙眼。”
老头哼一声。“读一天书,少干半天活。家里柴都不够劈。”
艾琳说:“学堂上午上课,下午回家帮工。每天额外给半斤口粮,由互助组统一领,按人头发。”
老傅终于抬头。“真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老头沉默一会,点点头。
她起身,又去李三家。女人抱着孩子在门口晒太阳。听她说完政策,女人摇头。“我男人死在石堡手里,就因为不识字,签了卖身契。我不想孩子再走这条路。”
艾琳看着她。“那你希望他一辈子只敢低头走路,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女人愣住。
“读书不是为了做贵人。是为了知道哪些事不能答应,哪些账不能签字。”
女人低头看怀里的孩子,轻轻说:“我想让他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