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门在身后合拢,铁栓滑入槽口的声音清晰可闻。艾琳站在走廊里,守卫没有立刻带她去账房,而是停在岔道口,朝另一方向抬了下下巴。她没问,只跟上。
走至半途,一名穿灰袍的仆从迎面而来,向守卫耳语几句。守卫点头,转向艾琳:“主上改了令,你不去账房了。马厩有匹战马高烧不退,需人照料。你去那里。”
艾琳垂眼,手指在袖中收紧了一瞬,随即松开。她应了一声,换了方向前行。马厩位于船尾底层,通道狭窄,空气浑浊。每一步都踩在湿滑的木板上,脚步声被四壁吸尽。
抵达时,门边站着一名持棍守卫。他扫了艾琳一眼,掀帘放行。马厩内光线昏暗,干草铺地,角落堆着空料袋。中央那匹黑马侧卧在地,鼻孔张合急促,皮毛泛着不正常的热气。蹄部肿胀,膝盖处渗出淡黄液体。
她蹲下身,伸手探马鼻。灼热如炭。又轻按前腿关节,马匹抽搐了一下,发出低嘶。她起身,环顾四周,找到水桶和布巾。水已浑浊,她倒掉重提一桶,浸湿布巾拧干,覆在马颈动脉处。
守卫在门口咳嗽一声:“每日辰时、午时、戌时巡查,你不得擅自离开。喂食由专人送来,你只管看护。”
艾琳点头,没回头。她将湿布换了一次,又清理马栏周围污物,把脏草铲到外侧角落。随后翻找储物箱,找出一包干燥麦秸,垫在马身下方,防止褥疮。动作缓慢但不停歇。
天光渐暗,送饭人来了。一碗稀粥,一块硬饼。艾琳接过,放在墙角石台上,自己没动。她继续为马更换冷布,每隔一刻钟一次。夜里风浪加大,船身摇晃,马匹几次挣扎欲起,又被她轻轻按住肩胛,低声安抚。
第三日清晨,马鼻息稍稳。她取来新草料,掰碎了递到嘴边。马唇微动,吞下小半口。她记下时间,用炭条在墙上划了一道短痕。
正午时分,管事巡至。他皱眉打量马况,又盯住艾琳:“昨夜它抽搐两次,你没报?”
“报了。”她说,“守卫说不必惊动上面。”
管事冷哼,却未反驳。他走近马匹,摸了摸蹄温,又翻开眼皮查看。“还算清醒。”他说,“你倒没偷懒。”
艾琳低头:“它还能活。”
管事没接话,转身离去。
当晚,风浪再起。马突然剧烈抽搐,四肢僵直,呼吸断断续续。艾琳立刻撕下裙角布条,浸水裹住前蹄降温。她跪在草垫上,一手扶颈,一手轻拍胸侧,模仿记忆中庄园马夫的手法。整夜未眠,冷布换了七次,直到天边发白,马匹呼吸才趋于平稳。
晨光透过通风口洒进马厩。艾琳坐在角落,双手搭在膝上,指尖发白。她闭眼片刻,又睁开,起身检查马耳温度。
脚步声由远而近。新债主走进来,身后跟着管事。他先看马,见其眼睑微启,鼻孔湿润,便转头看向艾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