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清丈土地,嘉靖帝还减免赋税。嘉靖二年(公元1523年),江南地区闹水灾,庄稼全淹了,老百姓没饭吃。嘉靖帝接到奏报后,当即下旨:“江南受灾州县,今年赋税全免,还从国库调粮十万石,赈济灾民。”他还怕地方官贪污赈灾粮,特意派了御史去监督,发现有贪污的,直接就地正法。
在军事上,嘉靖帝也没闲着。正德朝的时候,明朝的军队战斗力特别差——士兵大多是流民充数的,将领要么怕死,要么贪财,连蒙古人都敢时不时来骚扰一下。嘉靖帝上台后,开始整顿军队:首先是“选兵”,只选年轻力壮的,老弱病残全部淘汰;然后是“练兵”,让将领带着士兵天天训练,还从边关调了些有经验的老兵来当教官;最后是“赏罚”,打了胜仗的,重赏;打了败仗的,严惩。
嘉靖七年(公元1528年),蒙古小王子率军侵犯大同,大同总兵不敢打仗,想花钱买平安。嘉靖帝知道后,把总兵革职查办,派了个叫王宪的将领去代替他。王宪到了大同后,按嘉靖帝的要求练兵,没几个月,军队战斗力就上来了。蒙古小王子再来的时候,王宪带着军队主动出击,把蒙古人打得大败而逃,还缴获了不少牛羊和武器。这是正德朝以来,明朝军队第一次在和蒙古人的战斗中取得大胜,嘉靖帝高兴得不行,亲自在奉天殿设宴,赏赐了王宪和所有参战的士兵。经此一役,边关的将领们也不敢再敷衍了事,明朝的军事实力总算有了点起色。
不过,“嘉靖新政”也不是一帆风顺。比如在整顿吏治的时候,就有不少老臣反对——这些人大多是杨廷和的旧部,觉得嘉靖帝太“急”,动不动就杀官,不符合“仁君”的做法。有个叫林俊的吏部尚书,还专门递了奏折,说“陛下整顿吏治是对的,但不能太严,不然官员们都不敢做事了”。嘉靖帝虽然没听他的,但也稍微放缓了节奏,没再像之前那样“一刀切”。
小主,
总的来说,嘉靖帝执政前十年,确实是个合格的皇帝。《明史·世宗本纪》里说他“御极之初,力除一切弊政,天下翕然称治”,意思就是他刚登基的时候,清除了正德朝的各种弊端,天下人都觉得大明要重新兴盛起来了。要是他能一直这么干下去,说不定能成为像朱元璋、朱棣那样的“明君”。可谁也没料到,从嘉靖十年开始,这位皇帝的心思,慢慢从“朝政”转移到了“修道”上。
嘉靖帝开始修道,跟一场“大病”有关。嘉靖九年(公元1530年)冬天,他得了场重感冒,咳嗽不止,还发高烧,太医们治了半个月都没好。就在这时,有个叫邵元节的道士,自称能“驱邪治病”,被人推荐到了宫里。
邵元节也没开药方,就做了场法事,烧了几道“符”,让嘉靖帝喝了符水。没想到,第二天嘉靖帝的烧还真退了,咳嗽也轻了不少。这下可把嘉靖帝给迷住了——他觉得这道士有“仙气”,比太医还厉害。从那以后,他就开始信道教,天天跟着邵元节学修道,还把皇宫里的钦安殿改成了“道观”,天天在里面烧香、炼丹。
一开始,嘉靖帝只是把修道当“爱好”,还没耽误朝政。可到了嘉靖十年(公元1531年),邵元节说“陛下要想长生不老,就得天天炼丹,还得少管朝政,保持心境平和”。嘉靖帝本来就觉得处理朝政太累,一听这话,当即就决定“放权”——把朝堂上的事交给内阁,自己躲在宫里炼丹。
他修道的“规矩”还特别多:首先是“吃素”,不能吃肉,不能喝酒,每天只吃些蔬菜和丹药;然后是“穿道服”,不管是上朝(后来干脆不上朝了)还是私下里,都穿道士的长袍,还让宫里的妃嫔、太监也跟着穿;最后是“写青词”,道教祭祀的时候要念青词,嘉靖帝觉得写青词能“通神”,不仅自己写,还让大臣们也写,谁写得好,就给谁升官。
青词这东西,可不是随便写写的——得用华丽的词藻,还得符合道教的教义,一般的大臣根本写不来。唯独他——严嵩,却写得特别好。严嵩当时是礼部侍郎,官不算大,可他脑子活,知道嘉靖帝喜欢青词,就天天研究,还专门请人教他写。他写的青词,不仅词藻优美,还能把嘉靖帝的心思揉进去,比如嘉靖帝想长生,他就写“愿陛下寿比南山,福如东海,早登仙班”;嘉靖帝想让丹药有效,他就写“丹炉烈火炼真金,陛下服之可成神”。
嘉靖帝每次看到严嵩的青词,都笑得合不拢嘴,说“还是严嵩懂我”。从那以后,严嵩就成了嘉靖帝身边的“红人”,一步步被提拔,最后当上了内阁首辅。而那些不会写青词的大臣,哪怕再有本事,也得不到重用——比如当时的内阁大臣夏言,是个很有能力的人,可他不喜欢写青词,还劝嘉靖帝“别沉迷修道”,结果被嘉靖帝越来越冷落,最后还被严嵩陷害,砍了头。
嘉靖帝修道,不仅耽误朝政,还花了很多钱。炼丹需要大量的药材,比如人参、灵芝、朱砂,这些都是稀有药材,特别贵;建道观、做道场也需要钱,嘉靖帝先后在宫里建了十几座道观,光材料费就花了几百万两银子;还有道士的赏赐,邵元节、陶仲文(后来的道士首领)这些人,个个都被封了官,赏了土地和金银,陶仲文甚至还被封为“恭诚伯”,成了明朝第一个被封爵的道士。
这些钱从哪来?自然是从老百姓身上刮。嘉靖帝让地方官增加赋税,还派太监去地方上“采买”——说是采买,其实就是强抢,比如要采买灵芝,就逼着老百姓上山去挖,挖不到就罚款,很多老百姓因为挖不到灵芝,被逼得家破人亡。《明史·食货志》里说,嘉靖朝的赋税,比正德朝增加了一倍还多,“百姓困苦,流离失所者十之三四”,意思就是十个老百姓里,有三四个都没了家,只能当流民。
大臣们看不过去,纷纷递奏折劝嘉靖帝“别修道了,多管管朝政”。可嘉靖帝根本不听,谁劝得厉害,就治谁的罪。有个叫杨最的御史,递了份奏折,说“陛下修道是假,贪图享乐是真,再这么下去,大明就要亡了”。嘉靖帝看了奏折,气得把杨最抓起来,打了一百廷杖,当场打死。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敢劝嘉靖帝修道了。
就这样,嘉靖帝从一个想做“好皇帝”的少年,慢慢变成了一个沉迷修道、不管朝政的“道士天子”。而他放权给内阁,也为“严党”的崛起埋下了伏笔——严嵩掌权后,拉帮结派,贪污受贿,把朝堂搞得乌烟瘴气,大明的“中兴”迹象,也慢慢消失了。
严嵩当上内阁首辅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拉帮结派”。他知道,要想在朝堂上站稳脚跟,就得有自己的势力。所以他一边讨好嘉靖帝,一边提拔自己的亲信——只要是愿意跟他走的,不管有没有本事,都能升官;要是敢跟他作对的,哪怕是忠臣,也得被他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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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儿子严世蕃,更是个“敛财高手”。严世蕃没什么真本事,可会拍马、会捞钱,严嵩特别宠他,把朝廷的很多事都交给严世蕃处理,还让他当了工部左侍郎。严世蕃利用这个职位,卖官鬻爵,收受贿赂,甚至还敢跟人说“朝廷无我家翁,安得至是”,意思就是“没有我爹严嵩,你们根本当不了官”。
当时的官员,要想升官,就得给严家送钱,送的钱越多,升的官越大。比如有个叫仇鸾的将领,想当宣大总督,就给严世蕃送了十万两银子,严世蕃收了钱,立马在严嵩面前说好话,仇鸾很快就当上了宣大总督。还有个叫鄢懋卿的御史,想当两淮盐运使(管盐的官,是肥差),给严家送了二十万两银子,还送了不少珠宝,严世蕃当场就拍板:“两淮盐运使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严家的敛财手段,可不止“卖官”这一种。他们还霸占土地——严世蕃在江苏、浙江一带,抢了老百姓几千亩良田,租给农民种,每年收的租子比国库的赋税还多;他们还垄断商业——严家控制了江南的丝绸、茶叶生意,谁要是敢跟他们抢生意,就会被严家的人打砸店铺,甚至还会被安上“通倭”的罪名,抓起来杀头;他们还贪污国库的钱——嘉靖帝要修宫殿、炼丹,需要钱,严嵩就跟严世蕃商量,把国库的钱挪一部分到自己手里,再从老百姓身上刮钱补国库,比如本来要给军队发的军饷,被严家贪污了一半,导致士兵们连饭都吃不饱,战斗力越来越差。
严党不仅贪财,还特别“狠”。谁要是敢得罪他们,或者想揭发他们的罪行,就会被他们害死。比如之前提到的夏言,是严嵩的“老对手”,严嵩当上首辅后,一直想除掉夏言。嘉靖二十七年(公元1548年),夏言推荐曾铣当三边总督,想让曾铣收复被蒙古人占领的河套地区。严嵩知道后,就跟嘉靖帝说“夏言和曾铣想谋反,他们收复河套是假,想拥兵自重是真”。嘉靖帝本来就多疑,一听这话,立马把夏言和曾铣抓起来,砍了头。
还有个叫沈炼的锦衣卫(小官),看不惯严党的所作所为,递了份奏折,揭发严嵩父子的十大罪状,说“严嵩父子贪污受贿,陷害忠良,要是再不管,大明就要亡了”。严嵩看了奏折,气得不行,让严世蕃找了个借口,把沈炼贬到保安(今陕西志丹),然后又让地方官诬陷沈炼“通蒙古”,把沈炼抓起来,打了一百廷杖,最后处死,还把沈炼的家人流放边疆。
严党掌权的二十年里,朝堂上的忠臣几乎被他们杀光了,剩下的要么是严党的亲信,要么是不敢说话的胆小鬼。《明史·严嵩传》里说“嵩窃政二十年,溺信恶子,流毒天下,人咸指目为奸臣”,意思就是严嵩掌权二十年,宠信严世蕃,害了天下人,所有人都把他们父子当成奸臣。
可嘉靖帝难道不知道严嵩父子贪吗?他当然知道。有一次,有个大臣递奏折,揭发严世蕃贪污了十万两银子,嘉靖帝看了奏折,却跟没事人一样,说“严嵩帮我处理朝政,辛苦这么多年,拿点钱也是应该的”。其实嘉靖帝心里有自己的小算盘:严嵩父子虽然贪,但他们听话,能帮自己处理朝政,还能帮自己背“黑锅”——比如老百姓骂朝廷腐败,骂的是严嵩父子,不是他这个皇帝;而且严党没有兵权,就算想造反,也造不了。所以只要严嵩父子不碰他的权力,不耽误他修道,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这么着,严党在嘉靖帝的默许之下,成了大明的“毒瘤”。他们贪污的钱越来越多,害的人越来越多,大明的国力也越来越弱——军队没了军饷,战斗力下降;老百姓没了活路,开始造反;地方官怕被严党陷害,不敢如实上报灾情。到了嘉靖四十一年(公元1562年),严党已经成了天下人的公敌,就连嘉靖帝身边的太监,也开始看不惯严嵩父子了。
在严党专权的二十年里,不是没人想扳倒严嵩父子,可大多都失败了——夏言、沈炼、杨继盛(另一个揭发严党的忠臣,被严嵩害死),这些人要么被杀,要么被流放。直到徐阶的出现,情况才慢慢改变。
徐阶是个特别“隐忍”的人。他考中进士的时候,严嵩已经是内阁大臣了,徐阶知道自己斗不过严嵩,就一直忍着,不仅不跟严嵩作对,还时不时地讨好严嵩——比如严嵩过生日,徐阶会送贵重的礼物;严嵩写青词遇到困难,徐阶会帮忙修改。严嵩觉得徐阶“懂事”,就没怎么为难他,还把他提拔成了内阁次辅。
可徐阶心里,一直想扳倒严党。他知道,要想扳倒严嵩,不能硬来,得等机会。所以他一边讨好严嵩,一边暗中收集严党的罪证,还跟嘉靖帝身边的太监、道士搞好关系,了解嘉靖帝的心思。
机会终于在嘉靖四十一年(公元1562年)来了。这一年,嘉靖帝身边的道士蓝道行,跟徐阶关系不错,蓝道行知道嘉靖帝迷信“扶乩”(一种道教仪式,据说能通神),就跟徐阶商量,想通过“扶乩”来扳倒严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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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嘉靖帝让蓝道行搞“扶乩”,问“天下什么时候才能太平”。蓝道行假装“神附体”,写下了几个字:“天下不太平,是因为有奸臣在朝。”嘉靖帝又问:“奸臣是谁?”蓝道行又写:“奸臣是严嵩。”嘉靖帝有点不信,说“严嵩帮我处理朝政这么多年,怎么会是奸臣”。蓝道行接着写:“严嵩父子贪污受贿,陷害忠良,老百姓都在骂他们,要是陛下再留着他们,大明就要有危险了。”
嘉靖帝听了,心里开始动摇。他虽然宠信严嵩,但也知道严党名声不好,而且最近几年,各地的流民造反越来越多,蒙古人也经常来骚扰边关,他也觉得可能是严党把朝政搞坏了。
徐阶看到嘉靖帝开始怀疑严嵩,立马抓住机会,让自己的门生邹应龙递了份奏折,揭发严世蕃的罪行——比如严世蕃贪污了几百万两银子,霸占了几千亩土地,还跟倭寇有勾结。奏折里还说“严世蕃罪大恶极,要是不杀他,老百姓就会造反”。
嘉靖帝看了奏折,终于下定决心要收拾严党。他先把严嵩革职,让他回江西老家养老;然后把严世蕃抓起来,关进了诏狱。可严世蕃一点都不怕,他在诏狱里还跟人说“我爹是严嵩,陛下不会杀我的,最多把我流放”。
徐阶知道,严世蕃要是不死,早晚还会出来作恶,所以他必须让严世蕃死。他又找了些严世蕃的罪证,比如严世蕃在老家盖的房子,规格跟皇宫一样(僭越之罪),还说严世蕃想“谋反”——这可是嘉靖帝最忌讳的罪名。
嘉靖四十四年(公元1565年),嘉靖帝下旨,判严世蕃“斩立决”,还把严家抄家。抄家的时候,从严家搜出了几百万两银子,几万匹丝绸,还有不少珠宝、古玩,这些财产加起来,比大明十年的国库收入还多。严世蕃被砍头那天,老百姓都跑到街上看热闹,还放鞭炮庆祝,说“严贼终于死了,大明有救了”。
严嵩得知严世蕃被砍头的消息后,哭得死去活来。他回江西老家后,没人敢收留他,只能住在破庙里,靠捡垃圾为生。嘉靖四十五年(公元1566年),严嵩在破庙里饿死了,死的时候身边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明史·严嵩传》里说“嵩死时,寄食墓舍,不能具棺椁,亦无吊者”,意思就是严嵩死的时候,住在别人的墓屋里,连棺材都没有,也没人来吊唁他。
严党的倒台,是嘉靖朝的一件大事。它不仅清除了朝堂上的“毒瘤”,还让很多忠臣重新得到重用,比如徐阶当上了内阁首辅后,开始整顿吏治,减免赋税,大明的朝政总算有了点起色。可此时的嘉靖帝,身体已经越来越差了——他天天吃丹药,丹药里含有大量的汞、铅等有毒物质,这些物质慢慢侵蚀了他的身体,让他变得越来越虚弱,脾气也越来越暴躁。
就在严党专权的时候,大明的东南沿海,正被“倭寇”搅得天翻地覆。这些倭寇,不是单纯的日本浪人,里面还有很多中国海盗,比如王直、徐海,他们跟日本浪人勾结在一起,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倭寇的起源,其实跟明朝的“海禁政策”有关。明朝从朱元璋的时候就实行海禁,不让老百姓出海做生意,可东南沿海的老百姓,靠种地根本活不下去,只能偷偷出海,跟外国人做生意,这些人被称为“海商”。后来,明朝政府打击海商,一些海商就被逼成了海盗,再后来,他们又跟日本浪人勾结,形成了“倭寇”。
到了嘉靖朝,倭寇越来越猖獗。嘉靖三十一年(公元1552年),倭寇攻破了浙江台州,杀了几千老百姓,还放火烧了整个台州城;嘉靖三十三年(公元1554年),倭寇又攻破了江苏松江(今上海),抢走了几万两银子,还掳走了上千名妇女;嘉靖三十四年(公元1555年),一小股倭寇(只有几十人)从浙江登陆,竟然一路打到了安徽南京,虽然没攻破南京城,但也杀了几千人,明朝的军队根本拦不住他们。
《明史》里形容当时的惨状:“滨海数千里,同时告警,杀掠殆尽,村落为墟。”意思就是东南沿海几千里的地方,同时传来警报,老百姓被杀害、抢掠一空,村庄都变成了废墟。
嘉靖帝一开始也派兵剿倭,可效果不好。原因有三个:一是军队战斗力差,士兵大多是流民充数的,没经过训练,看到倭寇就跑;二是将领互相推诿,谁都不想打仗,怕打输了被治罪;三是倭寇行踪不定,他们都是小船,速度快,打完就跑,明朝的大船根本追不上。
直到嘉靖三十四年(公元1555年),胡宗宪被任命为浙直总督,全面主持东南抗倭事宜,这才让混乱的抗倭局面有了转机。
胡宗宪这个人,争议从来不小。他是严嵩的门生,早年靠着给严世蕃送礼才换来了晋升机会,身上贴着“严党”的标签,这也是后来他倒台的重要原因。但在抗倭这件事上,他却展现出了远超常人的魄力和智慧——他知道,对付倭寇不能只靠硬拼,得用“铁血手腕”加“灵活计谋”,既要打服倭寇,也要瓦解他们的内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