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烂泥沟

九两金 是我老猫啊 1894 字 13天前

夕阳的余晖斜照在萨克拉门托中国沟低矮的窝棚上,将破败的竹席屋顶染成暗红色。

陈九踩着泥泞的小路,鞋底黏着污水的气味。

几经辗转,历时八天,他们终于重返这里。

整整十一个兄弟埋葬在落基山脉下的荒原,长眠于此。

华人因为铁路和金矿成批成批地来到美洲大陆,同样也因为铁路陆陆续续死在这里。

萨克拉门托的华人很不好过,比起金山大埠差上许多。

中国沟的地势低洼,每逢雨季,浑浊的积水便会倒灌进棚屋,将本就单薄的被褥和干粮泡成发霉的烂泥。

听这里的人说,上次大洪水,很多人被卷了进去,无力挣扎。

诺大的一个城市,光鲜亮丽,竟被人赶到这样的烂泥沟里…

此刻虽是旱季,但空气中仍弥漫着臭气。

那是死水、粪便和汗酸混合的味道。

他走到一间摇摇欲坠的木板屋前,十余名还剩下的“保善队”队员和中国沟能话事的已挤在油灯昏黄的房间里等待。

王崇和抱臂倚在门边休息。

刘景仁蹲在煤油灯旁,用炭笔在皱巴巴的地图上勾画着什么。

他深吸了一口气,走进窝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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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夫斯蹲在窝棚外的阴影里,手指无意识地摸着腰间空荡荡的枪套。

“Fuck……”

他往地上啐了口带血的唾沫。

华人劳工的尸体他见得多了,饿死的、累死的、被雪崩埋了的,哪具不是像垃圾似的往货车里一扔了事?

可那天在普瑞蒙特里,当子弹飞舞,他头一回觉得,这些黄皮的血性让人胆寒。

格雷夫斯透过门缝看见陈九瘦削的背影。

这小子最近愈发沉默,倒像块被血浸透的石头,硬得硌人。

“把头抬起来。”

陈九的声音突然响在耳边,惊得格雷夫斯一个激灵。他下意识要摸枪,却只抓到满把空气。

抬头正对上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冷得像落基山的雪,看得他后颈汗毛倒竖。

这眼神他太熟了。

那些被他弄死的南方佬临死前就是这么瞪着他的。

可是现在,他才是那个“俘虏”。

“我知道你想什么。”

格雷夫斯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嗓子嘶哑,

“放心,现在除了跟着你们,我们还能去哪儿?”

“铁路公司和平克顿都想要我的命,呵…”

他摸了摸脖子上结痂的弹痕,那是斯坦福的私兵留给他的纪念。

真讽刺,为铁路公司卖命这么久,最后差点被“自己人”打成筛子。

“我冇杀你,只因为你仲有用。”

陈九的声线冷硬如铁,“但你要记紧,你的命是埋在雪里的兄弟换的。”

“除了我的人,还有你的人!”

临到鬼门关转了一圈, 格雷夫斯发现折磨自己的病症突然好了,原来,人命是那样值钱,他还没做好去死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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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

这些临时被召集的人很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