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今日夫人进门,你咋不去瞧瞧呀?”
说话的是刘阿铁的小弟刘洵,原先只在书阁一楼打杂,后来被秦渊派来给阿山做经义伴读,此刻正扒着书桌边,歪着脑袋问。
阿山放下笔,小手撑着下巴,指尖无意识地在砚台上划着圈,声音慢悠悠的:“自然是要去拜见嫂嫂的,礼数不可废。只是……他这会儿该正忙着呢。”
“哦。”刘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阿山却忽然低了声,带着点说不清的委屈:“可是小洵,你没觉得吗?自从夫人进了门,家里好像什么都变了。沐姐也不理咱们了,阿兄也没空瞅我一眼了。中午到现在,咱们都没吃东西,也没人过来问一句……”
她顿了顿,拿起羊毫轻轻点在纸上,墨汁晕开一小团。
“以前府里就我和阿兄,还有沐姐,三个人凑在一起就有说不完的话,其乐融融,那天我原是想去拜见嫂嫂的,可刚走到月亮门边,就看见沐姐跪在那儿,她那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模样……我就忽然不想去了,知道么?阿兄从来不会让沐姐下跪。”
刘洵把小脑袋搁在冰凉的书桌上,晃了晃,嘻嘻笑道:“没有呀,我觉得都一样呢。家主娶亲是天大的事,下人们忙得脚不沾地,哪顾得上咱们?小姐想吃什么,我这就跑趟厨房,跟曲管事吩咐一声便是了。”
阿山无奈地横了他一眼,心里却暗自叹气——他哪里懂自己的心思。
她本是丫鬟出身,从未敢有过什么奢望。可自从跟着阿兄,她才尝到了从未有过的滋味,原来被人捧在手心疼爱,是这般暖融融的感觉。
人啊,大抵都是这样。没见过天堂的模样,便不会心心念念;可只要在那暖光里待过一天,就再也舍不得退回从前的寒夜了。
方才夫人在前院立规矩时,她就躲在门角偷偷看着。
看着看着,心里竟莫名发紧,不知不觉就把自己也归到了阶下那片黑压压的人影里,仿佛自己也是等着听训的下人。
她捏着衣角想,若是哪天自己犯了错,大约也不会有什么不同。阿兄虽疼她,可夫人既有这般威严,府里的规矩定是人人都要守的,哪里会单单给她留着特例呢?
正想着,咯吱咯吱的楼梯响了起来,刘洵眼神一紧,忙不迭的回到自己的书桌正襟危坐。
不多时,外面传来叩门声。
“阿山,可进么?”
阿山上前打开房门,只见外面是莫姊姝和沐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