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渊挥笔书写时,墨色在纸上洇开如流云。莫姊姝原本静立一旁,可那笔尖起落间的韵律实在勾人,终究按捺不住好奇心,微微倾身凑过去,目光逐字追着纸上的字迹。
柳清澜站在一旁,心绪倒像拆一个天价盲盒——明知内里定是价值不菲十足的物件,却偏偏悬着心,不知是否合了心意,阿耶故去已久,她要的是让后人缅怀其风采,念得是阿耶才情斐然。
此刻,她闭眼不敢看。
秦渊中途几次停笔,仿若在斟酌词句,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落笔,莫姊姝观其全文,眼中泛起浓厚的异彩。
“柳姑娘,请观。”
柳清澜点了点头,蹙眉道:“可还改?”
“一字不改。”秦渊一脸从容的将狼毫搁在笔架上。
柳清澜指尖摩挲着硬黄纸,墨香混着纸页的陈旧气息萦绕鼻尖。
首句“贵逼人来不自由”刚落,她眼底便漾开赞许,这起笔利落,道尽命运弄人的无奈与强者乘势而上的魄力,盛名之下无虚士,这秦渊果然是好诗才。
待读到“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她猛地抬眼望向秦渊,惊意撞碎在眸中,词句虽用了夸张笔法,却像把她心底描摹父亲的轮廓一刀刻进纸里。
那豪门宴饮的喧嚣与剑士的孤傲,竟在一句里翻涌成画。
连莫姊姝都闭目凝神,似是触到无尽壮阔,二叔曾说的好风采也在这句诗中被具象化,她从小接触武事,但心中也是向往如此的清高寥然。
“鼓角揭天嘉气冷,风涛动地海山秋。”
“如此便能道尽一生么……我阿耶…我阿耶……他能再看到这些么……”
柳清澜再也抑制不住眼角的泪意,泪珠不可控的簌簌而落,当年阿耶在冰天雪地中拼死建立功业,这日子过得该有多苦,回来后再也不复当年风采,只留下了一身的伤病。
如果再来一遭,女儿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阿耶走这一遭,时光如可倒流,无论如何也不该让他进入这复杂的名利场。
时也命也,如今只得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