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3章 断弦预警(2022年8月7日)

八月的东南海面,阳光炽烈得能将钢铁甲板烤化。咸腥的海风卷着湿重的水汽,一阵阵扑在“海疆卫士”号指挥舰冰冷的船舷上,却驱不散弥漫在作战指挥中心内的凝重。

巨大的电子海图占据了正面整堵墙,蓝色的海域上,代表我方演习舰艇的绿色光点与模拟目标的光斑正进行着复杂的战术机动。突然,一阵刺耳的嗡鸣毫无征兆地响起,如同无数细密的钢针扎进耳膜。

“报告!东南扇区雷达遭受强干扰!图像雪花化!”操作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手指飞快地在控制台上敲击,试图锁定干扰源。

李玄策站在指挥台前,身姿依旧挺拔如松,但紧抿的唇线和眉宇间那道深刻的川字纹,泄露了他内心的严峻。屏幕上,代表友舰位置的光点开始剧烈闪烁、模糊,如同被投入沸水中的墨滴,迅速晕染开一片令人不安的雪花噪点。海图边缘,一个用古朴朱砂色线条勾勒的、形似明代《筹海图编》中岛屿轮廓的标记符号,正隐隐泛着警示的红光。

“立即启动备用频段!查明干扰性质!”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淬火的钢,清晰而沉稳地穿透了警报的嗡鸣。

就在这紧张万分的时刻,舰长快步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首长,家里刚来的消息…天枢那孩子,烧得厉害。”

李玄策心头猛地一沉,仿佛被冰冷的铁锚砸中。儿子李天枢那特殊的预知能力,往往伴随着剧烈的高热。他目光扫过屏幕上那片狰狞扩大的雪花区,又望向舷窗外波涛汹涌的深蓝海面,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海底的暗流,悄然攥紧了他的心脏。

千里之外的泉州,时光仿佛被古巷里的榕树须轻轻挽住,流淌得格外缓慢。一间临街的老铺子,门楣上悬着块乌木老匾,“春雷琴坊”四个字被岁月打磨得温润内敛。空气里弥漫着上好桐木、生漆和蚕丝特有的、令人心安的混合气息。

十九岁的李天枢蜷缩在琴坊内室一张铺着竹席的罗汉榻上,脸颊烧得通红,额发被汗水濡湿,紧贴在皮肤上。即便是昏沉的高热中,他修长的手指依旧无意识地紧紧攥着枕边那本泛黄的、用闽南语和普通话双语记录的《海峡两岸童谣集》。

方清墨坐在榻边,用浸了凉水的软巾,一遍遍轻柔地擦拭儿子滚烫的额头和脖颈。她秀美的眉宇间锁着化不开的忧虑,每一次李天枢因高热而痛苦的蹙眉或呓语,都像细针扎在她的心上。

“妈…海…海底…”李天枢紧闭着眼,浓密的睫毛不安地颤抖着,含糊不清地呓语,“好吵…线…线要断了…”

“天枢,不怕,妈妈在。”方清墨握住儿子滚烫的手,声音轻柔得像怕惊扰了窗棂上停驻的阳光,却又带着母亲特有的、抚慰人心的力量。

老琴匠陈伯,一位须发皆白、眼神却依旧清澈如泉的老人,正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张置于锦缎囊匣中的古琴。琴身乌黑发亮,流水断纹遍布其上,如同岁月的河流在木纹中刻下的永恒印记。这便是李家祖传的唐琴——“春雷”。

“方院士,您看,‘春雷’的音色,那是透着一股子‘龙吟’的劲儿啊。”陈伯布满老茧的手指爱惜地拂过冰凉的琴弦,眼中满是敬畏,“这七根弦,用的是唐代传下来的古法冰蚕丝,韧如金铁,几百年了,从未出过岔子。天枢少爷要是能听听这正声,或许…”

话音未落,仿佛被一股无形的、源自遥远海域的巨大力量猛然攫住,昏睡中的李天枢骤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瞳孔并非聚焦在眼前的母亲或老琴匠身上,而是直勾勾地“望”向虚空,瞳孔深处仿佛倒映着汹涌的暗流和扭曲的光影。一股难以言喻的惊悸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断了!”他猛地从榻上弹起,嘶哑的叫声带着撕裂般的痛苦,滚烫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直扑向陈伯手中那张珍贵的“春雷”古琴!

“天枢!”方清墨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