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0章 柳哨声中的沙尘密码(2015年3月12日 15:40)

三月本该是京城吐露新绿的时节,此刻却被一片昏黄的混沌吞噬。蒙古高原卷来的沙尘暴,如同一条狂暴的土黄色巨龙,裹挟着亿万颗愤怒的沙粒,呼啸着扑向古老的都城。天空不再是天空,而是一块被脏污抹布反复擦拭的毛玻璃,太阳挣扎着透出一团模糊惨白的光晕,悬在头顶,却丝毫感觉不到暖意。能见度骤降至百米以内,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土腥味,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粗糙的砂纸。PM2.5的指数早已爆表,监测仪器的红色警示灯疯狂闪烁,最终在极限值上彻底熄灭——并非故障,而是空气中悬浮的颗粒物密度,已超出了常规仪器的感知极限。

更糟糕的是,这场狂暴的沙尘,携带着异常强烈的电磁干扰。城市上空无形的信息高速公路瞬间瘫痪。手机信号格彻底消失,变成令人心慌的“无服务”;电视屏幕雪花飞舞,广播频道刺啦作响;最致命的是,依赖卫星信号的导航、通信系统大面积失灵,连覆盖全国、在极端条件下提供最后保障的北斗短报文通信也陷入了沉寂。首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强行拖回了信息孤岛的时代。

李玄策站在国安部应急指挥中心巨大的落地窗前,眉头紧锁,凝视着窗外末日般的景象。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窗框,发出沉闷的笃笃声。作为国安部常务副部长,他深知这绝非一次简单的自然灾害。沙尘暴年年有,但如此精准、强烈地瘫痪核心通信节点,背后是否有推手?他脑海中飞速掠过近期国际能源市场波动、边境地缘博弈的信息碎片,试图拼凑出可能的关联。然而,当务之急是恢复基础通讯,保障城市运转和应急指挥!

“报告!所有备用通讯方案均受强干扰,短波、微波尝试均失败!北斗系统地面站报告,信号被沙尘电离层严重散射,无法有效接收解码!”技术负责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

李玄策深吸一口气,那土腥味直冲肺腑。他转身,目光扫过指挥中心一张张紧张而焦虑的脸庞。“启动‘烛龙’预案,联系所有能联系上的地面节点,尤其是民间力量,寻找一切可能的替代通讯手段!清墨,念墨她们在哪?”他沉声问道,声音在压抑的室内显得格外清晰。

“方院士和李念墨博士正在西山植树点参加植树节活动,李天枢也在。信号中断前最后定位显示在那里。”助理迅速回答。

“西山…”李玄策眼神微动。那里地势较高,或许…“备车!去西山!”

与此同时,西郊某处山坡的植树现场,早已被黄沙搅得天翻地覆。原本热闹的植树活动被迫中断,彩旗被狂风撕扯得猎猎作响,刚挖好的树坑瞬间被流沙填平大半。人们纷纷躲进临时搭建的帐篷或大巴车里,咳嗽声不绝于耳。

方清墨用丝巾紧紧捂住口鼻,护着身旁的李天枢。她作为材料专家,敏锐地感觉到沙粒撞击皮肤带来的细微静电麻痒感,这异常活跃的电荷,正是干扰电磁波的元凶之一。李念墨则站在一棵刚栽下、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的小柳树旁,她秀气的眉头紧蹙,望着漫天黄沙,眼神却异常专注,仿佛在倾听风沙的嘶吼。

“姐,风在哭…好多声音,乱糟糟的…”李天枢的小脸埋在方清墨怀里,声音闷闷的,带着孩童特有的敏感和一丝不安。他的预知能力在这种环境能量剧烈扰动的状态下,接收到的信息如同混乱的噪音。

李念墨闻言,心中一动。她看着手中被风吹折的一根新鲜柳枝,翠绿的汁液染湿了指尖。一个念头闪过脑海。她利落地掏出随身携带的瑞士军刀,小心地削去柳枝的皮,露出里面白皙柔韧的内芯。她的手指灵巧地动作着,仿佛在制作一件精密的仪器,而非一个孩童的玩具。很快,一支简易的柳哨成型了。

她将柳哨凑近唇边,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力吹响。

“呜——”

“呜——呜呜——呜——”

尖锐又带着几分原始苍凉的声音穿透了风沙的咆哮,断断续续,不成调子。但李念墨没有停。她闭上眼睛,努力回忆着。她想起幼时爷爷李长庚教她背诵的古诗,想起父亲李玄策书房里那些泛黄的古籍,想起一首古老的乐府曲调——《折杨柳》。那本是离别之曲,此刻在这隔绝天地的沙尘中吹响,却莫名地契合了某种心境。

她的气息逐渐平稳,吹奏的技巧仿佛无师自通。那尖锐的呜咽声开始变得悠长、曲折,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不再是刺耳的噪音,而像一缕坚韧的丝线,顽强地在混沌的黄沙中穿梭、延伸。

“呜——呜呜——呜——呜——”

古老的《折杨柳》曲调,穿越千年时光,在二十一世纪的沙尘暴中,幽幽响起。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离她最近的几股打着旋的风沙,似乎被这独特的声波频率吸引,旋转的速度和方向发生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变化。李念墨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她精神一振,更加专注地调整着吹奏的气息和口型,试图寻找那个能与风沙“对话”的频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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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 柳哨声时而高亢,时而低沉,如同一个古老的巫师在呼唤风伯。

同一时刻,在连接京城与西北的交通大动脉——八达岭高速的某段上,一辆重型厢式货车正深陷在沙尘的泥沼中。驾驶室里,周卫国,这位李玄策的老同学,如今的危险品运输安全专家,正焦头烂额。他运送的是一批精密实验仪器,目的地是西北某重要基地,此刻却被困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车载电台全是沙沙的噪音,手机信号全无,导航屏幕漆黑一片。

“该死!”周卫国狠狠捶了一下方向盘。窗外是翻滚的黄沙,能见度不足五米。他尝试启动车辆,车轮在厚厚的积沙上空转,卷起更大的烟尘,却寸步难移。巨大的车身在狂风中微微摇晃,如同汪洋中的孤舟。

他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望着被沙尘完全糊住的挡风玻璃。沙粒被狂风吹着,不断撞击、堆积在玻璃上。突然,他的目光定住了。在靠近雨刮器根部的一小片区域,那里的沙粒似乎没有均匀覆盖,而是在某种气流作用下,诡异地聚拢、排列,形成了一些…奇怪的痕迹?

他凑近了看,用手指小心地抹开一小块视野。只见那些细小的沙粒,竟然在玻璃上堆砌出了几个清晰的、结构方正的字符!那绝不是汉字,也不是英文!周卫国早年走南闯北,见识颇广,他心头猛地一跳——这字符的形状,分明是早已消亡的、神秘的古西夏文字!

他屏住呼吸,仔细辨认。虽然沙粒在不断被风吹散又聚拢,但那几个字符却顽强地维持着基本的形态。他认出了其中一个,正是西夏文中的——“风”!

“风?”周卫国喃喃自语,心头疑窦丛生。是巧合?还是某种启示?他下意识地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和笔,借着昏暗的光线,将玻璃上沙粒排列出的那个“风”字,小心翼翼地临摹了下来。

在西山植树点不远的一处避风小山坡上,一位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人,正带着一群同样被风沙困住的小学生。老人姓郑,是市气象局退休的老局长。孩子们有些害怕,缩在老师身边。郑老看着漫天的黄沙,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老气象工作者面对天气挑战时的沉着与探索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