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尼山书院,蝉鸣声里染上了一丝离别的躁动。
梁山伯与马文才课业已毕,同期一众学子或归家准备秋闱,或打点行装预备赴任。
而梁山伯寒门学子,自然没钱打点官场,要想为朝廷效力只能通过秋闱来实现。
甲子一号房内,马文才从容整理着书箧,观砚侍立一旁,低声禀报着各方动向。
“公子,梁公子并未返家,今日一早便雇了舟船,往下游上虞方向去了。”
马文才手中动作未停,只是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的光芒,淡淡应道:“知道了。”
他走到窗边,望着窗外被烈日炙烤得有些蔫软的草木,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鱼儿,终于要咬钩了。
他并不着急,布局至今,一切皆在预料之中。
他甚至能想象到上虞祝府此刻可能上演的戏码。
上虞祝府,绣楼内气压低沉。
祝英台坐在镜前,银心正为她梳理着一头青丝。
镜中人容颜依旧清丽,眉宇间却锁着一抹化不开的轻愁。
自收到那封措辞挣扎的信后,她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矛盾之中。
理智提醒她马家是最好、最稳妥的归宿,马文才沉稳可靠,能护她一世安稳。
她试着去想嫁入马家后的生活,应当是富足、体面、受人尊敬的,可心底某个角落。
总有一个声音在叫嚣,觉得那样的日子,仿佛缺了点什么,如同精致的笼中鸟,失了翱翔的天际。
与山伯离开,前路必然是荆棘遍布,贫贱夫妻百事哀的道理她不是不懂。
可那种“自由选择”的诱惑,如同暗夜里的萤火,微弱,却顽强地闪烁在她心间,搅得她日夜难安。
“小姐,”银心心怀忐忑的进来。
小心翼翼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梁公子在后院围墙下。”
祝英台的心猛地一跳,握着玉梳的手指骤然收紧。
他……还是来了。
祝府后院,那处僻静的假山旁,石榴树下。
夕阳的余晖为庭院镀上一层暖金色,却驱不散两人之间的凝重。
梁山伯风尘仆仆,眼中带着奔波的血丝,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
他望着眼前朝思暮想的人儿,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句带着颤音的呼唤:“英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