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张愔上门是为了将这些讨好刺史府的人都支走。没想到,他亲自提了药材,将刘绰送回了居住的院子,之后一言未发就走了。
结果,送礼的人变得更多了。
刘绰的几个叔父也都跟着在自己所在的司曹里很是风光了一阵子。五房所有未婚郎君和女娘的婚嫁之事也跟着水涨船高。自此之后,刘绰的几位叔母见到她比见到自己亲娘都热情。
便是刘蓉、刘萍和刘芳这几个出嫁的女眷那里,也去了许多想通过刘绰走张建封的门路来攀交情的。
真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三月,刘老爷子生辰的时候,徐州、泗州、濠州大小所有官员都派人送了贺礼。徐州当地的官员更是亲自登门贺寿。
到了正宴的时候,张愔竟本人亲至。明府、县尉等刘主簿在县衙里的一众同僚直接被徐州别驾、长史等挤出了主桌。
刘氏五房所有儿子的院子里都塞满了客人。唱礼单的老仆人嗓子都喊哑了,依然满面红光精神抖擞。刘氏五房多少年来也没这么热闹风光过。
刘绰生怕刘翁一个激动再病发。孙子孙女们到主桌上向刘老爷子祝寿时,伏在刘主簿耳边叮嘱了一句,“阿耶,祖父的身子可吃不了酒,您记得帮着挡一挡。药呢,我就放在窗边的小几上了。”
全程,张愔都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三月十七,刘绰生辰当天,三州大户和军政官员也都以府中女眷的名义送来了寿礼。
刺史府里的几个孙小姐还带着另外几个不大熟络的千金跟刘绰在她的小院子里吃了席面。
弄得刘绰连关起门来在房间里偷偷摸摸唱首生日快乐歌送给自己都做不到了。
刘绰第一次感受到了权势的可怕。
张建封在徐、泗、濠三州真是呼风唤雨,跺跺脚,所有人都要跟着抖三抖。
这样的抬举和体面,她得接着,更要好好表示感谢。分寸其实也很难拿捏,既不能显得低三下四,又不能让人觉得她小人得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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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来,为了低调不引人注意,刘绰努力减少了自己跟刺史府那边的往来。
当天下午,她趁送刺史府家那几位小姐回府的机会,带着第二批做出来的速效救心丸登门看望张建封了。
探望是假,观察这位公务繁忙的仆射相公的生活节奏才是真。心脏病这种老年病主要还是靠休养,若张建封一直那么忙碌,再做多少速效救心丸都没用。
张建封果真在忙。书房重地,红果不好跟着。刘绰便一个人在他书房旁的会客室里等待。
半个时辰里,进进出出足有十几人。刘绰知道,一会儿她需要把情况再说得严重些才行。
会客室窗外有一方小池塘。张愔到会客室门口的时候,刘绰正趴在窗边托腮盯着里头的几尾游鱼。
金黄色的阳光打在少女的脸上,是那么的明媚灿烂。
张愔停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发出声音。她身上有一种神秘且独特的气质,是种这个年纪的女娘不该有的淡定与从容。
他有些感慨,十三岁便如此出尘脱俗。再过几年,这位刘五娘子不知会出落得怎样风华绝代。
眼见刘绰要转过身来,他道:“刘五娘子,久等了。不如,我带你去府中的园子里赏赏花?”
“见过张参军!无妨,我也是刚来。”刘绰忙起身行礼,“张仆射还要忙上许久么?说起来,这事还是您来提醒仆射更好!”
“五娘子但讲无妨!”张愔笑道。
张愔是个很有男子气概的成熟男人。他相貌堂堂,高大英武,年富力强。
刘绰也不禁在心中感慨,若论心理年龄,他们两个算是同龄人。若论外貌体格,他就是个可以给她当爹的长辈了。
“张参军,仆射还是该注意控制处理公务的时间,劳逸结合才好!听府上的十七娘子讲,仆射每日都要忙碌四个时辰。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以仆射的年纪,若是再发做起来,可真是要命的。”刘绰认真道。
张愔抬手,让着刘绰就座才道:“家父从前每日都要忙碌至少六个时辰,如今这样,已是减了又减了。我这次回彭城探亲已有月余,明日就要赶回虢州。不过,五娘子适才说的,我记下了,一定会告知家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