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中终日燃烧着银丝炭,足以让车厢里暖和起来了,她们又身着厚厚的棉衣,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外界的寒意似乎被彻底隔绝开来,无法侵袭到她们分毫。
但每当温知渝掀开车窗时,眼前所见却让她心中不禁一沉。
已经要到岁暮了,可官道上的百姓却越来越多,而且都背着包袱,像是衣着单薄的流民,即使这些人在出门前已竭尽所能地将家中所有能穿的衣服都套在了身上,但那些衣裳看上去更像是拼凑在一起的零碎布料,难以抵挡寒风的肆虐。
望着那些瑟瑟发抖、面容憔悴的百姓,温知渝从一开始,看的人心酸发涨,到之后,竟也快要习惯了。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句话,永远适应于任何朝代,百姓只是活着就要拼尽全力,而她如今便是那朱门之内的人了吧。
萧霁给温知渝备下的衣服,披风,全都是顶好的料子,甚至是温知渝随身佩戴的玉佩,都是难得一见的暖玉。
温知渝偶尔也会想,她在大胤,可是一点生活的苦都没有吃过,若她也穿成一个流民,她大约是不会活下去的,俗人啊俗人。
温知渝倒也发过善心,于是她从马车上拿出一件厚实温暖的棉衣,走向了路边那个可怜的小女孩。
这个小女孩在寒冷刺骨的冬日里竟然仅仅身着单薄的小褂,胸膛赤裸着,缩在路边,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冻得发紫,身体在凛冽的寒风中瑟瑟发抖,甚至连一丝血色都难以寻觅,温知渝给她衣服,因为她的家人就在身边,而且那姑娘真的是会生生冻死在那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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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当温知渝刚刚转身离开,尚未走出多远,就有无数双疯狂的眼睛紧紧盯着那件棉衣,人们如同饿狼扑食一般疯狂地冲上前去,拼命争夺着这件唯一能带来些许温暖的衣物,他们互相推搡、撕扯,毫不顾及彼此的安危,场面混乱不堪,甚至有人因此头破血流,这个时候,人性毫无意义,你不能对一个活不下去的人说人性。
那个姑娘的家人也在其中,温知渝开着车窗,远远看着那一幕,等到人群散去,那个姑娘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地上趴着几个人影,不知还能不能站起来。
这是一个让人变得冷血的时代,温知渝也一样不能免俗,她能帮一个,却帮不了所有人,甚至帮的那一个,也帮不好,她不掺和,冷眼旁观,或许最好。
这个时候,不该出现这么多流民的,温知渝让翠柳去探了一下,翠柳回来的很快“姑娘,说是他们那边又增加了赋税,交不起赋税,又不愿成为世家豪强的佃户,所以,就成了流民。”
“多吗?”
温知渝刚开口就知道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翠柳自然回答不了她这个问题。
“我写一封信,不必你亲自去送,你用你的法子,立刻送去江淮,告诉公主殿下,准备接人吧。“
“是。”翠柳不是多言的性子,温知渝说什么,她都会直接照做。
容玉是最先知道温知渝要任性一把的,她是试图劝阻的,萧霁见到温知渝的时候,激动高兴,或许都会如此,但之后,萧霁清醒过来之后呢?
她为什么,总会成为他们之间背锅的那个人啊?
“温知渝,我告诉你,萧霁知道你一个人去找他,他肯定会气疯的。”就连她都觉得头疼,虽然京城未必有人盯着温知渝不放,但他们容家的人,怕是宁可错杀一千,不会放过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