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粉末从蝴蝶的翅膀下涌出,萦绕在这破败的神庙中,魏来竟恍惚间生出一种置身星空的错觉。
待那些金色粉末落下,魏来惊讶地发现自己和吕观山湿漉漉的衣衫迅速被抽走了水分,很快变得干爽,若闭上眼睛细闻,甚至还能闻到太阳晒过的味道。
做完这些的蝴蝶落在吕观山的肩头,亲昵地蹭着他的颈项,像极了撒娇的小猫。
吕观山从手中分出三支香烛递给魏来,问道:“你要拜一拜吗?”
魏来接过香烛,却没有回答吕观山的问题,反问道:“他是谁?”
吕观山的眉头一挑,嘴里轻声吐出三个字:“关山槊。”
魏来的身子猛地一颤,拿着香烛的手一抖,三支香烛“啪”的一声,尽数落在地上。
他不可思议地看向那座已看不清面容的神像,脸色发白地喃喃自语道。
“前朝阴神!”
……
前朝阴神。
在任何一个王朝,无论君主多么开明贤能,前朝阴神都是一个禁忌的词汇,祭拜前朝阴神,轻则免职流放,重则性命不保。而在律法严苛的大燕朝,这更是株连九族的重罪。
走出神庙的魏来脸色阴郁。
他看着前方脚步不紧不慢的男人,鼻梁上的眉头几乎皱成了一团。
他犹豫了一会,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出了那个问题:“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
前方的男人停下脚步,沉默地看了男孩好一会,方才说道。
“书里教人的道理大多正邪分明,黑白清晰。读得多了,便容易入魔。”
“就像你这件衣衫,以前洁白无瑕,今日沾上泥土,洗不净,掸不去,从此怎么看都觉得刺眼。”
“有的人穿着这衣衫得过且过地走下去,但入了魔的人,却不行。”
“他必须洗净衣衫,才能继续上路。一日洗,日日洗,洗不净,便永远无法前进。而有一天,他洗累了,决定换个方法,去找那个让他衣衫沾上泥土的人理论一番。或许免不了会动手,或许他打不过那人,但他必须去做。”
“因为他所学的知识,所读的文章,所明白的道理,都告诉他,他是对的。”
“既然是对的,那就得争到底,不是吗?”
男人的语速很慢,也很有耐心,像是极力要让男孩明白其中的道理。
但遗憾的是,男孩脸上的困惑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愈发浓郁:“那他可以等,等到他足够强大,足够厉害的时候再去寻那人理论,不好吗?”
男人摇了摇头,一只手伸了出来,那只金色的蝴蝶悄然落在他的指尖,煽动着翅膀,美丽动人。
“北境最大的书院,叫无涯。”
“何为无涯?”
“学海无涯,苦海亦无涯。”
“我的灵是蝴蝶,我的路却是沧海。”
说到这里,男人脸上露出苦笑。他耸了耸肩膀,语气变得萧索了几分。
“但很可惜……”
“蝴蝶注定飞不过沧海。”